苏二嫂也不打断茭娘的话,等着茭娘后面的话,果然茭娘话锋一转:“但我的性情和别人有些不一样,说爹娘太疼我也好,还是怎样也好。婶婶,有几句话,我要问问他,若他能答了,那我就任由爹娘做主,若不能,那我还是当年告诉爹娘的那句。”
苏二嫂这下是真的惊讶了,对茭娘道:“也不是我自己夸自己侄儿,这是一桩难得好姻缘,若以后……”
“婶婶,我自然晓得令侄前途不可限量,他垂青于我,我原本该喜出望外的,只是婶婶,人这辈子,不管是坐到什么地位,都不过是吃三餐饭,穿一身衣。”苏二嫂不由拍下桌子:“倒没瞧出茭娘侄女,竟有这样心胸。”
茭娘已经唤过迎儿,把话细细地和她说了,让她跟着苏二嫂前往苏家。迎儿听命随苏二嫂同去。
茭娘站起身,走到窗前,伸手推开窗,运河岸边的柳叶,比前两天又黄了一些。若是苏桐答的不甚满意,那自己和他也就没有缘分,那点少女情怀,就让它随风而逝。若是他能答的满意呢?茭娘的脸微微一红,用手捂住双颊,果然在心中某个地方,还存着对苏桐的念想啊。
苏二嫂回到自己家,堂屋内的酒席正热烈,她让自家丫鬟把苏桐叫出来,家里地方狭小没空地了,索性就在厨房旁边一间小屋,由迎儿把茭娘的话给问了。
“我们家姐姐说,想问苏举人,何谓妻,何谓夫?为何娶妻?”迎儿口齿伶俐,说的话没有错漏一个,苏桐仔细听着,面上渐渐露出笑,迎儿见他微笑,急忙道:“我家姐姐还说了,所谓海誓山盟,有时不过是骗人的鬼话,想问问苏举人,人在世上,什么才是最要紧的?”
苏二嫂方才在吴能家的时候,已经听到茭娘说过,但这会儿听着,还是又笑了:“果然这茭娘,越发沉静了,想的却是些什么?”
苏桐已经笑了:“姐姐所说,我全知道。”迎儿和苏二嫂都看向苏桐,苏桐已经笑着道:“人在世上,以信而立,以义而生。夫妻之间,也当存有信义,而非只记得夫为妻纲,任意凌辱。”
迎儿似懂未懂地点头,苏二嫂已经哎呀叫了声:“这什么信啊义啊一堆,桐侄,你还是写出来罢,免得这小丫头到时说错了,误了你的事儿。”
迎儿又在那重复一遍,苏桐已经寻来笔墨,略一思索,文不加点,写了长长一封出来。迎儿在旁看着,好惊讶地问:“怎么才说了几句,就写了这么长一篇?”
“方才不过简略一说,此刻,自然是要多说几句。”苏桐阅读了一番,把信叠好,交给迎儿。迎儿拿了信就跑。苏二嫂看着迎儿背影,对苏桐有些担忧地问:“要是她不肯答应,你……”
“若她不肯答应,自然是我这样的人入不了她的眼。”苏桐答的很坦然,苏二嫂却啊了一声:“你这样好,哪有配不上的?”苏桐又笑了:“婶婶,她说的相配,不是世俗间的,而是别的。婶婶,我没想到,市井之中,竟有这样的女子。”
这话让苏二嫂越发听不懂了,只皱着眉:“也是,罢了,但愿你能打动她的心。”
“人以信而立……”茭娘细细地读着苏桐写的书,唇边露出微笑,迎儿已经对茭娘道:“姐姐,您看这个,到底有没有道理,还有,要怎么回?”茭娘已经把信叠起来,对莺儿道:“你去和爹娘说,任凭爹娘做主就是。”
这就是肯了?迎儿把话告诉了吴能,吴能神色不由露出一丝惊讶,接着笑了:“既然由我做主,苏小哥,你既不嫌小女貌陋,那小女就得配君子。”苏桐那高悬着的心听到这句话后,终于放心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