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儿子从小被呵斥大的,对这呵斥也不放在心上,脖子一缩轻声道:“娘见你还没回来,叫我来叔叔家请爹回去。”说着儿子又小心翼翼地问吴大伯一句:“不晓得爹有没有和二叔说了,二婶可还愿意?”
吴大伯更觉得没面子,只狠狠丢下一句:“人家因我没钱财,你妹妹又去做妾,都不肯认我这个哥哥了,还说什么话,求什么情。走吧走吧。”说着吴大伯就往外走,他儿子脚步迟疑地不肯跟吴大伯走,吴大伯回身望见,声音喊的更大:“怎么还不走,难道还要人留你在这吃饭?”
这儿子这才离开,苏二嫂她们已经问过柳氏到底发生什么,柳氏哽咽不已,都是茭娘在旁边代答。苏二嫂听完来龙去脉,那眉头皱的更紧:“哎,我们也是有儿女的人,虽说婆婆严些,也是平常,可哪有这样对待的。”
“就是,我娘就算愿意去,我也不肯让我娘去,再这样回去,我娘岂不成帮凶了?”茭娘在旁点头,梁大婶倒笑了:“你这孩子,说什么孩子话呢?夫妻这是割不断的,等过上些时候,只怕慢慢气平了就会回去。”
茭娘哦了一声就对梁大婶好奇地问:“那娘家明明知道送回去还是要被打骂,难道也要送回去?”梁大婶不提防茭娘有这一问,愣了一下。苏二嫂倒笑了:“所以说茭娘你想的和别人想的都不一样呢,这娘家就算心疼,可女儿一出门,那就不是自己家的人,就是别人家的人了。这别人家的人,哪能长久地在自己家?”
梁大婶也笑了:“这做媳妇,哪有在家做女儿自在,不过再细想想,就是这样,茭娘侄女才一辈子不愿出门子呢。”
“咳,都是孩子话,等再过几年,茭娘侄女见人人都带着丈夫归宁,想的又不一样了。”苏二嫂的话让茭娘嘟起嘴,吴能已经走进屋,众人也就把话头打住,吴能谢过苏二嫂等人陪伴柳氏,苏二嫂等人也就告辞走了。
陈婆子已经收拾了晚饭上来,吴能看着饭菜,哪有半分想吃的念头。柳氏已经洗了脸,呆呆坐在那,见吴能对着饭菜呆坐,叫迎儿道:“温一壶酒上来,我和你叔叔吃一杯。”茭娘惊讶地抬头看着柳氏,柳氏神色没变。
迎儿已经把酒温上来,柳氏把酒杯放在吴能面前:“今儿这话,原本我不该说的,原本我还是该忍住,毕竟我也想要个贤惠名儿。可我在屋里听到大伯在外面乱说时候,心像被刀割了一样,我的茭娘哪点不好?我在这家里,也快二十年了,哪点做的不到,要被这样说。”
吴能茫然地端起酒杯,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茭娘已经低低地叫了声娘,柳氏把眼泪擦一下,拍拍女儿的手:“我只生了茭娘一个,娘家又远在杭州,我这些年这样,还不是想着,茭娘她又没个兄弟帮衬,等以后出了门,还要大伯家的侄儿帮着,可这些年来,瞧着这些行径,今儿我是十分忍不住了。”
吴能伸手握住妻子的手:“我知道,我明白,这些年,苦了你了。”
“娘,我不要什么兄弟帮衬,既然好男子可以自己顶天立地,为何好女儿不能顶天立地?还非要男子帮衬?”茭娘的话让柳氏微笑,笑完柳氏才叹一口气:“茭娘,你毕竟年纪还小,有些事不晓得。”
“娘,我晓得的,但我更明白一个道理,只有好心人才能帮衬你,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别说帮衬你,见你落难侍候,恨不得把你的肉都给吃光,骨头都要拿去榨油。”茭娘的话让吴能夫妻沉默了,接着吴能笑了:“我闺女这话说的对,我们一家,不过嫡亲的三口。那心怀不轨的人,你再怎么对他好,他也对你好,既然如此,我再想别的做什么?”
吴能虽然在笑,眼泪却从眼中滴落,毕竟,那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兄长,别人家手足不合,只能做个围观,可当这件事落到自己身上,心中的难受是无法言语的。柳氏伸手拍拍吴能的手,吴能对柳氏微笑,又对茭娘笑:“嗯,我们以后,一家三口,再不去管他们家的事。”
茭娘点头,柳氏轻叹,吴能已经又倒了杯酒,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一晚,一家子很晚才各自睡下,吴能却只朦胧打了个盹,想着要到前面开铺子,大门就被敲的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