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步入初夏,想是因天微热的缘故,晌午时分,百姓若是闲来无事总不愿出门叫自己晒着一定点太阳。
同样是闲来无事,朱祐杬却是不愿在兴王府里待着。想如今张均枼已有身孕,若是她此回诞下个皇子,朱祐杬那所谓皇太弟一党必定要输得一败涂地。而今他手下官职颇高的唯独剩下工部尚书刘璋一人,加上那些仅有芝麻绿豆大小的朝臣,即便张均枼没有身孕,他也注定要败给她。
张均枼的身子愈发显怀,朱祐杬那一党的阵势便愈发微弱,是以如今每隔段时日便有人临阵脱逃。说起来,那些人不过是小官,于朱祐杬并无多大可用之处,是走是留,朱祐杬倒也不曾在意,可若是刘璋也要随风倒,那朱祐杬可真的就是连一丝丝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
偏偏这工部尚书刘璋,他就是这么一株墙头草。
自朱祐杬有心思争储后,还从不曾拜访过他手底下的朝臣,此回到刘璋府上,倒还是头一回。
朱祐杬至刘璋府前,方才下了马车,便见府上家丁搬着两个礼盒放上前头不远处的马车,与那车夫言道:“这两个送去寿宁侯府,大的是寿宁侯张鹤龄的,小的是建昌伯张延龄的。”
朱祐杬听闻那家丁所言,原来这礼是要送往张家的,这刘璋果真是要临阵倒戈了。
那车夫应了一声,随即驱车离去,那家丁自是不认得朱祐杬,是以仅是瞧了一眼,并未作理睬。跟着朱祐杬的随从见那家丁走了,连忙唤了一声,那家丁听唤止步,回首问道:“什么事!”
随从道:“去禀报你家……”
朱祐杬原本便是想过来探探情势的,如今得知刘璋已不愿再向着他,他自也不会再热脸贴着冷屁股。听闻随从即将说出口来,于是连忙呵斥一声打断。
随从受了训斥,自是一愣,朱祐杬不好明说刘璋已不必再拜访。便只好言道:“不可造次。”
朱祐杬说罢便转过身欲要登上马车离去,彼时恰巧这尚书府的管家出来,见着朱祐杬过来,却是又惊又喜,忙唤道:“兴王爷!”
听唤朱祐杬回过身来。那管家已迎过来,拱手给朱祐杬行了个礼,问道:“王爷此回过来,可是找我家大人有事?”
这朱祐杬即便再是有骨气,也委实不愿就此放弃刘璋这个大势力,是以仍贴着笑脸应了一声,那管家想来是不知刘璋的心意,竟作势请他进府。
朱祐杬回首与车夫道:“你先回府,”随后便与管家进了府去。
那管家引着朱祐杬同他的随从至桂堂中,微微躬着身子。笑脸道:“王爷,您请先坐会儿,我这就去通报大人。”
朱祐杬点了点头,顺势坐下,管家直起身,转身吩咐丫鬟道:“给王爷上茶。”
“是。”
管家说罢便去了后院。
还未走至后院,远远便听闻刘璋与府上妾室及几个通房丫鬟一齐嬉戏寻欢,他推门进了去,竟是如同见了一幅春.宫图。
见管家进来,那几个妾室与通房丫鬟自是一惊。又见自己衣衫不整,连忙躲起来,刘璋亦是拢了拢衣襟,下榻斥道:“冒冒失失的这是干什么!”
并非这管家冒失。他不过是有意而为。
管家悻悻道:“大人,王爷来了。”
“王爷?”刘璋垂首着衣,问道:“什么王爷?”
管家道:“就是兴王啊。”
“什么?!兴王?”刘璋颇是怔忡,道:“他怎么来了!”
管家见刘璋这副神情,似乎根本不愿见朱祐杬,于是问道:“大人。那您是见,还是不见?”
刘璋拢着衣襟,越过管家,径直出了门去,只道:“我还能躲着他不成!”
管家见他出去,亦是急急忙忙跟着,刘璋即将行至桂堂,却是忽然停住步子,管家本是低着头,自是不知刘璋已停步不前,竟硬生生的撞了上去。
刘璋回头并未责备他,只低声道:“你去告诉兴王,就说我……身子有恙,不方便见客,请他先回府,改日我必定登门拜访。”
管家惊道:“大人不见他?!”
“你小声点!”刘璋连忙训斥,道:“一个失势的纸老虎,我见他干什么!快去!”
管家连声应是,快步越过刘璋,步至桂堂。朱祐杬见他回来,却未见着刘璋过来,不免一愣,问道:“何故不见刘尚书?”
听朱祐杬这般询问,管家自然不好说话,讪讪言道:“王爷,我家大人今日抱恙,实在不方便见客,要不……您先回去,改日等大人好些了,一定亲自去拜访您。”
随从听言禁不住斥道:“什么抱恙不抱恙的!我看他就是不想出来见王爷!”
管家闻言惊怕,连忙解释道:“那可不是,大人确是身子抱恙。”
方才管家这话,人人都能听出个中意思来,那随从已忍不住训斥,朱祐杬却仍是心平气和,果真是能忍。
朱祐杬回首与随从道:“不得无礼!”
随从心中虽是多有不甘,却也不好顶撞朱祐杬,只好默然不语。
朱祐杬虽如同吃了闭门羹,面色却颇是从容镇定,回首与管家客气道谢,随后方才带着随从离去。
如今这朱祐杬果真是得不偿失了,出了府又不见马车,想着方才见马车遣回去,真真是万般后悔,加之天气燥热,他便是愈发郁闷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