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小远走得是水路,泯水江连着护城河和玉带河。小远出了城后,派人送了那封信回来,等密谍司人到时,小远早已经离开,如今的小远比之前还要狡猾和谨慎。
“那家酒楼这个月一直在做法事,撒铜钱好几日了,说是他们东家的周年忌,要做法事一个月,以祭逝者。”封四德小心翼翼地将禁卫得来的消息说了,“他们的东家是清殿下。”
皇帝默然无语,仅仅一年,还有多少人记得先太子云清。是的,李再兴不会忘记,云风不会忘记,楼池月也没有忘记。所以他们选择了这样悼念一下他们心中的朋友,兄弟。他们飞信回来时,突厥还没有动作。所以说,世间事必有因果。只是我们不知道这果什么时候会结出来。
云明正和德妃在冷宫说话。德妃静静地坐着,听云明说话,自己说得极少,偶尔点点头。她面色有些苍白,没有妆容的素颜,安静的素雅,没有了以往的张扬,反而更有迫人的气场。听完云明说的话,她起身进去,将贴身穿的里衣脱下,挑了衣襟处的线头,取出一张薄薄的羊皮纸。
德妃将羊皮纸递给云明,“这些人线已经断了,你可在适当时机将他们一个个抛出,提高你的名望。”
云明接过略微看了下,是一幅画和一个地址。他收进怀里,眼睛微红,“儿臣不孝,不能救母妃脱困,还要扰母妃担忧。”
“以后若没有重要事,不用再来看我。你那个父皇,他最瞧不上儿女情长的人。”德妃重新坐在那张低矮的凳子上,高傲如凤凰,“至于我,既便身处地狱,又有谁能轻侮于我!”
“母妃。”云明低唤一声。
“太子殿下。”云明的亲卫匆匆进来,“李家小公子不见了。”
“什么?”云明很吃惊,匆匆出了冷宫,向勤政殿快步而去。“父皇那里有何动静?”
“皇上连下了几道密旨。另外派兵去找了。”
“坏了,要出大事。”云明的心怦怦乱跳,脸色有些潮红。前几日得知云风跟着李骁军习兵法,他就有不好的预感。他因此动用了军中好几颗暗棋,却是如泥入大海,渺无音信。走到半道,他转而向自己的东宫去了,换了便服,出了宫,他要找计先生合计一下,之后该如何行事。
嘉柔听到青的回报,大大的眼睛里蓄满笑意,最后轻轻笑开了。“我去找母妃,或许我们很快就可以出宫了。”
贤妃正在修剪盆栽,声音有些慵懒,“许是天热了,这一动就觉得烦燥。”
“娘娘若是乏了,且去歇着。”林嬷嬷在一旁侍候着。
“这宫里冷清了,倒有些不习惯。”贤妃叹口气,放下剪子,瞧瞧殿外的日头正烈,更添烦闷,“嘉柔可歇下了?”
“之前公主在看书呢,呀,公主过来了。”林嬷嬷一瞧外面,正看见快步跑来的嘉柔,忙迎了上去,“我的小祖宗,这般天热,也不叫人打个伞儿。”
“林嬷嬷,你去外头守着,我有话跟母妃说。”嘉柔脸红扑扑的,喘着粗气,吩咐道。
“也不差这一时,给公主打下扇,上一碗酸梅汤来。”贤妃嗔怪地看着嘉柔,拿帕子替她擦擦汗。
嘉柔无奈,只好耐着性子喝了酸梅汤,频频向林嬷嬷递眼色。林嬷嬷笑着出了殿,在门口候着。
“母妃,我们出宫去。”嘉柔眼睛亮亮的,难掩兴奋。
“这般热,等天凉些,母妃求了你父皇,带你去西山猎场避暑,可好?”贤妃以为她又想出宫玩了,想到嘉柔最近太过安静,着实让她心疼。
“母妃,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千万沉住气了。九哥在北疆打了大胜战,打死了突厥的可汗。九哥很快回来和他算帐了,我们赶紧出宫,省得到时候他拿我们胁迫九哥。”嘉柔这些话象蹦豆子似的,又快又急。
“你做梦了?”贤妃全然不信,摸摸她的头,以为她病了。
“母妃知道小远哥哥和我要好,就他告诉我的,绝不会有错。母妃可差人去悄悄打听一下,小远得了信后已经出京了。”嘉柔一脸认真地看着贤妃。
贤妃愣住了,将信将疑,叫林嬷嬷派人去了。“嘉柔,你没有说胡话。”
“母妃,嘉柔不会骗母妃的。二哥哥就是四皇兄害死的,九哥哥就是怕被他害了,才不得不跑去北疆的。如今,九哥哥打了大胜战,是我们大华的英雄,父皇必然会把皇位传给九哥哥的。那他自然不愿意,到时候肯定要拿我们胁迫九哥哥的,所以,我们要趁他还没得到消息前,赶紧离开皇宫,去和九哥哥汇合才行。”嘉柔又解释了一遍,不知道该如何说服自己的母妃。
贤妃摆摆手,让嘉柔静一静,她将嘉柔的话一遍遍想了,却是越想越心惊。云风再有能耐,他不过是个刚入冠的王爷,凭什么短短时日就让边军将士效忠于他,而且还打败来势汹汹的突厥人,杀了突厥的可汗,这些云风绝不可能做到。除非是李骁军借了云风的名义,他先是将自己的孙子入质在京,如今却又秘密接走了他。或许李骁军想谋了云氏江山。
“那小远怎不让我们和他一道走?”贤妃目光闪动,心下疑虑更甚。
“有啊,小远哥哥是让我们和她一道走,嘉柔怕人太多,出不了宫。”嘉柔说这话时,有些心虚,偷偷看了一眼贤妃,毕竟她怀疑了自己的母妃。
贤妃一把搂住了她,心里一阵后怕。“傻孩子,傻孩子,幸好你没跟他一块走了。幸好你有孝心,想着母妃。”
“母妃,你相信嘉柔了,那我们快走。”嘉柔高兴地跳起来。
“嘉柔,以母妃的推测,你的九哥怕已经被李骁军胁迫,身不由己了。那个小远就是想把你骗出宫去,你是父皇最宠爱的公主,他们想以你来要胁你父皇才是。”贤妃几乎认定了自己的推断。
嘉柔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母妃,“母妃,嘉柔的话也不可信吗?”
“母妃自然信你,你也是受了那小远的骗。”贤妃想把嘉柔重新搂进怀里,好好安抚她一下。
嘉柔慢慢地退后,眼泪慢慢地涌了出来,“果然,果然,还好,还好,还好我信不过自己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