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孙承庆小声道:“要不咱们给临川王去一封密信,让他带兵回来……争位,毕竟和秦旻比起来,斐儿和咱们总要更亲近些……”
他知道自家姑母对先懿德太子这两个仅存的儿子是都不怎么待见,要是真想让秦斐继位,早把遗诏拿出来了,就连把临川王妃生的儿子过继给她做重孙,也是他们一堆人劝了她好久,她才答应下来的。
可眼下,除了把秦斐推出来和秦旻争位,他们还有别的办法吗?秦斐和他们孙家沾亲带故,让他上位总比他哥秦旻要好得多,一旦秦旻上位,崔相一派坐大,那他们孙家可就彻底失势了。
然而无论他再怎么跟他的太后姑母剖析这里头的利害,孙太后却始终面无表情,最后只回了他一句,“本宫累了,你先下去吧!”
孙承庆无奈之下,只得先告退出宫。果不其然,第二天一大早,所有的文武百官都穿着朝服跑到宫门口要求举行朝议,除了立即为大行皇帝发丧哭灵外,更是纷纷提出国不可一日无主,当务之急便是要赶紧另立新君。
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孙太后那唯一的傻孙子——七皇子,因为养在慈庆宫里,被那一场火给吓到了,得了惊厥之症,正抽风的厉害,孙太后忙着看护孙子,哪还顾得上外头这帮朝臣闹腾,直接命孙承庆带着黑衣卫去把他们统统赶走。
她能吩咐出来,孙承庆却不敢照办,现在已经有一大半朝臣都倒向崔成纲了,他要再过来把人都撵走,那岂不是把朝中大臣们都给得罪光了。
他只得站出来苦口婆心的去劝宫门外的诸位朝臣,说是眼下七皇子病了,太后无心朝事,等七皇子病一好,立刻便会举行朝议,议立新君。
可是任他说得口干舌燥,谁理他呀?崔相一党是不会理他的,其他中立的大臣虽不是崔相一党,可这一回也觉得崔相说得有理,当务之急除了给先帝发丧、另立新君外,还能有什么更要紧的事儿?这要是晚了,别又冒出来一堆藩王争着抢着僭越称帝,惹出一堆乱子来。
孙承庆本就已经是疲于应付,结果又有几个大臣开始质问他为何先帝已驾崩多时,尸体都快臭了却还秘不发丧?还有颖川王昨日为何险些被火烧死等事,更是让他焦头烂额。他看向某人,明明这火是姓崔的老贼指使人放得,结果背锅的却是他们,真是要多冤有多冤。
眼见日已过午,这帮大臣却还是不肯散去,甚至还弄了个联名上书,一致要求立颖川王秦旻为帝,直接就在宫门口跪倒了一地,若是孙太后不给个回复,他们就不起来。
崔相立秦旻是存了些私心,可在旁的大臣看来,这自古以来,帝位传承,那都是立嫡立长的,麟德帝仅有的儿子不到十五岁,又是个傻子,自然是不成的,余下宗室里最近的一支就是先懿德太子留下的两位成年郡王了,颖川王既然居长,那自然该当立他为帝。
这帮大臣也都知道孙太后的私心,知道这位太后娘娘必不会痛痛快快地答应他们所请,都做好了长期请命的准备,打算在这宫门外跪它个三五七天的,看这老太婆答不答应。
谁知情势却远没有他们想的那般严峻,他们才跪到傍晚时分,宫门就从里打开,孙太后坐在凤辇上出来了,没等众臣再说些慷慨激昂、骈四骊六的官话,她就已答应了众臣所请。
“立颖川王为帝,本宫无异议,只是这登基大典得排在大行皇帝的尾七之后。颖川王就是再着急想当皇帝,也得守这孝道礼数吧?”孙太后如是说道。
众臣得到了他们满意的答案,欣然而散,就崔成纲也觉得孙太后提的那一点要求是再正常不过。只有采薇觉出里头的不对劲儿来,以孙太后对先懿德太子一系的憎恶和惧怕,她怎么会这么痛快地就答应了下来?
“许是因为那七皇子如今也一病没了,老太后觉得再没了念想,这才——”马嬷嬷将她最新打听到的消息告诉采薇。
“若真是因为这个缘故的话,”采薇心道:“那孙太后这做法就更是反常了,事有反常必为妖,还是早些离了这行宫心里才能踏实些。”
这些天来,她虽然不能四处走动,但是靠着马嬷嬷的口述,她已经绘出了一幅大理行宫的地图。只要把这张地图传到宫外红娘子的手里,等她们挖好地道,自己就能出去了。
她主动到这云南大理可不是真来乖乖当人质来了,只不过是不想在秦斐挥师北上,想要一举收复浙江和南直隶两省时,孙后一党在后头掣肘而已。
所以她来时特意带了几名懂得地遁之术的人才,就是打算等地道挖好了,秦斐那边也大局已定,再不惧孙太后在他后头捣鬼,她就立刻从这行宫里消失,地遁到一处安全的所在,然后等秦斐来接她。
可还不等她交给马嬷嬷的地图被传出宫去,她就又被换到了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