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忙带了香橙上前去扶起她二人,问她们可伤到了哪里,幸而此时已是冬天,大家衣裳都穿得厚重,她二人只是衣裙上沾了些水渍,弄脏了衣裙,倒没伤到哪里。
宜芬顾不得去理她自己的衣裙,一面帮着宜蕙整理衣裙,一面泫然欲泣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拉着姐姐出来,又自己不小心,累得姐姐也跟着一道摔了一跤,幸好姐姐没伤到哪里,若是有个什么闪失误了明日的喜事,我,我真是死一百回也赎不了我的罪过了!”
采薇听得眉头一皱,跟着就发现,她们出来时,宜芬的丫鬟四儿是跟着她们一道出来的,怎的到宜蕙和宜芬两个人摔了跤,只见夏荷忙着上来扶起宜蕙,却不见那四儿的影子,这种时候,她不呆在自家姑娘身边侍候,却跑去了哪里?
“既然姐姐没事,还是先回屋里换身衣裳吧?”采薇说道。
几个人慢慢的正往屋里走,就见夏兰从里面奔出来叫道:“姑娘、姑娘,你没事吧?可摔到了哪里?”
宜蕙忙又跟她解释了几句,待见宜蕙是真的没摔到哪里,夏兰这才放下心来,一面扶着她往屋里走,一面对夏荷道:“我不过才不在姑娘身边多大一会儿,你就让姑娘摔了跤,你到底是怎么在姑娘身边侍候的,明儿就是姑娘大喜的日子,这要是万一伤到哪里,可怎生是好?”
宜芬听夏兰这样说,顿时惴惴不安的看了宜蕙一眼,宜蕙忙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止住夏兰道:“这是我自己不小心,你怪她做什么,还不快去给我找件衣裳出来,也好让我换上!”
夏兰见宜蕙吩咐她,便又回身先往屋里去,就见四儿正立在门边,给她打起帘子,采薇见了心中一动,也快步走到屋里去,问夏兰道:“你不是在屋子里守着吗,怎么也跑了出来?”
“我先是听见四姑娘叫唤了一声,也没往心里去,可跟着四儿那丫头便奔进来说是我们三姑娘也摔了一跤,让我赶紧出去看看。”夏兰一面开衣柜找衣裳,一面奇怪道:“表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也没什么,不过随便问问罢了!”采薇随口应付着,却朝放在几案上的那三碗盖盅看去,那两个描金绘彩的盖盅是她和宜芬的,仍和先前她们临出去时原模原样的摆在那里。另一个素三彩盖盅里盛的则是宜蕙的乌桂八珍汤,只是,采薇记得她们出去时,那盖盅里的汤匙是正对着案上的香炉的,却怎么现在那汤匙转了个向,正对着窗户了?
采薇正在这里想着,宜蕙和宜芬已经进来了,宜蕙见宜芬也不去换衣裳,倒是先围着她帮她换装,便道:“妹妹不用在这里帮我,有夏兰她们侍候呢,你的衣裳也弄脏了,快回去换了再过来!”
宜芬却道:“不妨事的,都是我不好,累得姐姐摔倒,姐姐就让我服侍你这一回,也算是将功赎罪!”硬是帮宜蕙把外衣换好,等宜蕙又催她回去换衣裳时,她却道:“姐姐,等我喝了这银耳莲子汤再去吧,咱们耽搁了这么会子,这汤已经不烫了,若是等我换了衣裳再过来,怕又凉掉了。姐姐也赶紧把那盅乌桂八珍汤喝了吧,这可是夏兰姐姐亲眼看着熬出来的呢!凉了可就不好喝了!”
她一面说,一面亲自把那素三彩盖盅递到宜蕙手里,宜蕙却仍是面有难色,“可我这会子还是不怎么想喝。”
宜芬顿时有些后悔方才劝她吃了太多点心,便缠着她撒娇道:“好姐姐,不过就这么小盅补汤,你就快喝了吧,你若是不喝,我就不回去换衣裳!”
采薇见宜芬先前不急着让宜蕙喝这乌桂八珍汤,这会子连自己衣裳都顾不上换,就在这里急吼吼的催着宜蕙喝汤,再一想方才夏兰是被四儿叫出来的,那房里就只有四儿一个人在,还有那被动过的汤匙……
虽宁愿是自己想多了,但有些事却仍是不得不防,且又是在这种要紧的时候,再小心谨慎也不为过!
采薇便笑着道:“既然三姐姐这么不想喝这汤,不如我替姐姐喝了吧,我回回来都见你喝这乌桂八珍汤,却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让我尝尝可好?”一面便走上前想接过宜蕙手中那素三彩盖盅。
宜芬忙将她伸过来的手一拦,“周表妹,这乌桂八桂汤可是太太特意命人专给三姐姐炖的,好给她补身子的,我可不不许旁人来跟她抢!”
又对宜蕙道:“姐姐,这可是母亲的一片心意,你明儿便要出阁了,母亲命人特意为你炖的这碗汤,你好歹喝了吧!她今儿到兴安伯府去看你的新房,临出门前还让我定要盯着你喝了这补汤呢!”
宜蕙听她这样讲,想到母亲对自己的一片慈心,便拿起汤匙,搅了几搅。
采薇见宜芬这样急切,心中越是生疑,可是宜芬抬出二太太的一片慈母之心来,她一时也不好再说什么,还不等她再想个主意出来,就见宜蕙已送了一匙到口中。
宜芬眼中瞬间闪过一抹狂喜,虽然一闪而过,但却没逃过采薇的眼睛,她心中顿时一沉,不过是劝动姐姐喝了汤罢了,断不会露出这等狂喜的神色,宜芬那样的神情,倒像是她筹谋的什么事终于大功告成一样?
那盅汤里,只怕是有些不干净,绝不能再让宜蕙喝完了它。
采薇主意已定,正想上前一步干脆将那盖盅给它撞到地上,哪知宜蕙突然一扭头,将她口里刚喝的那一口汤全数吐到了一旁的茶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