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
漫天漫地的血,这是梦里唯一的颜色。还有婴儿的啼哭声,以及女人撕心裂肺的呼喊:你还我孩子……许自南……你还我孩子……
而后,她便梦见车,三辆车撞在一起,发出巨大声响,火光冲天,她听见妈妈的声音:南儿……南儿…栌…
还有,血,从她身体里流出来,好多好多,染红了她的裤子、坐垫…片…
梦里时空混乱,她心中揪紧,她的孩子!她的孩子流出来了吗?
大骇中醒来,全身都因为紧张和害怕而绷得紧紧的,她第一时间就是去摸肚子,肚子平平的,什么也感觉不到,再摸摸腿,干干的,并没有血……
“怎么了?”晏暮青也醒来了,黑暗中问她。
她其实始终在他怀抱里,心,却在梦里沉浮。
她手臂伸长,抱住了他,只有抱住他,才能感觉到心安。
用力呼吸着他的气息,“做梦了,梦到宝宝……”想起梦里那血流成河的画面,她仍然心悸,抱着他的胳膊又紧了一些。
他也回应地抱紧她,抚着她的背,柔声安慰,“没事的,只是梦而已,你太紧张了,放轻松,有我在呢,我在……”
她知道是梦,她也知道该放轻松,可是,这个梦,却像心魔,跟定她了一般,只要她一入睡就会缠着她,即便是几天以后,医生肯定地告诉他们,这个孩子无恙,可以保留下来,情形也没有得到改善。
再加上胃口真的一天比一天不好,几天下来,她明显地瘦了。
晏暮青看着着急,当医生说,可以选择留院养胎和回家养胎的时候,晏暮青毫不犹豫选择了回家,她的想法和晏暮青一样,也想回家,毕竟医院怎么怎么都没有家里方便自在。
晏暮青看来真的很期待这个孩子,竟然再也不去公司了,当真寸步不离地陪着她,也许是因为这个先兆流产真的吓到他了,可是,他这么重视,反而愈加让她觉得压力重重。
他给她放轻松的音乐,一日数餐亲力监督,就连冯婶的老方法都不信任,非得遵循他从网上或者书上看到的那样来照顾她,她走的每一步,他都比她还小心费劲,恨不得不用她走路了,全程他代劳……
当然,电脑、手机,所有的产品都不能用了,甚至也不准她再画画,理由是不知道色彩是不是对胎儿发育有害,而且画画要耗费体力。
她没有奢求过还能画画,因为医生说了要卧床一段时间,可是,这全面戒备的氛围实在太吓人了。
许自南跟他提过,不要这么小心翼翼,这会让她无所适从,可是,晏暮青不会听她的,只会开始动脑筋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克服她的无所适从,于是,更多的枷锁套上来。
她也提过,他再不去公司,公司会倒闭了!
结果他说一句:承蒙你吉言。
她终于无能为力,只能自己慢慢去适应这突然改变的生活,可是,这高度绷紧的弦却怎么也松不下来,每晚的噩梦也必来光顾她。
唯一让她安慰的是,每每噩梦醒来,都有他在身边,虽然他对她监管过严,这点甚至让她烦恼,可是,不管怎样,他都是她最大的安慰和依靠。
在这与世隔绝的生活里,唯一的好处就是不再被任何不愿意看到的人和事打扰,如此,日子也一天天过去,天气回暖。
出太阳的时候,晏暮青总算允许她出去晒一晒了,虽然只在家门口的花园里,但她久未闻到如此自然而清新的空气,实在有些贪婪。
尽管这样,晏暮青还是不准她在外待得太久,她自己也明白,春寒不可小觑,唯恐感冒。
而这时候,晏暮山那边打电话来报喜,说,曲北昀生了,早产,隔日办满月酒,请他这位大伯去喝酒。
晏暮山一干人等,消失了那么久,许自南都快忘了这些人的存在了,现在却突然冒了出来。
“你去吗?”她问晏暮青。
“不去。”他回答得很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