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于方修这种不作为的态度有点着急,但眼下,他只是呆愣愣地望着段玖宁消失的地方,背对着我,不知是何表情。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在段玖宁说过“好好活着”这样的话之后,我总觉得,他采用的另一种开启阵法的方式一定不是那么容易的,说不定……
刚才只顾着挣动去劝阻段玖宁,可我现在发现,自己的伤口在刚才那一番动弹之后再次血如泉涌。我蜷成一团,紧紧地捂住伤口,感觉自己的意识都快要被无止尽的痛觉冲垮了。
忽然,我看见方修站起身来。他一瞬闪到我的面前,小心地把我抱起来。伤口不可避免地牵动了,我难以忍受,哼哼了两声。
下一秒,周围的环境赫然变化。我惊讶地瞪大眼睛,发现自己和方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外界,正是在乌云密布的寺庙废墟附近。那云层虽然仍是一片乌黑,但看上去正在逐渐晴朗,不会再有可怕的雷电劈下来了。
他带着我,飞快地往前走。
我感觉到自己越来越不行了,拼了最后一口气磕磕巴巴地说道:“方修,快去……你的父亲……”
方修一刻不停。
“阵法已经启动了。”他的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出来,“他……走了。”
我顿时一个激灵。真没想到,那个所谓的阵法是要用生命作为代价……
我又累又疼,自己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昏睡了过去。
我在昏暗的空间里漂浮了很久。有时候,我又觉得自己是在一片看不见阳光的汪洋大海上,我害怕沉入水底,就只好紧紧地抱住海面上仅有的一根浮木,任凭海水如何拍打着我、想将我拉入水下,我都挣扎着不肯松手。
我偶尔会听见身边人的一些低语,甚至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些熟悉的身影。但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海上漂浮着,还是在我熟悉的人身边昏睡。
直到过了很久很久,我某一天突然稍微清醒了过来,看到眼前的蓝色,微微有些疑惑。
我试着睁开眼睛,转动着眼珠,然后看到了一幅画。我的大脑缓慢地运转起来——实际上,这么久没有思考过问题,我感觉自己的脑子明显跟不上眼睛的节奏。
好久,我才反应过来,那是画着海洋图画的天花板。
扭动了一下脖子,我就看到了自己的现状。
这是一个条件还不错的病房。病房里只有我这一个床位。我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旁边还摆放着一些仪器,正在“滴、滴”地响着。
我又缓慢地回想起来,之前最后一丝记忆,定格在方修带着我,飞快地向远离小庙废墟的地方逃去。
既然这样的话……想必也是他把我弄到医院里来的吧?
我左右看看,这里却一个人也没有。
“呜、呜!”
好久没说话,我的嗓子几乎都糊住了。我看着满身的管子,也不敢乱动,只得轻声地喊了起来。
我折腾了半天,却没见有人过来。我有些迷茫,那人既然已经把我送进医院,怎么都不过来管管我的死活了呢?他该不是甩下我和医药费就跑路了吧?
正胡思乱想着,病房的门忽然开了。
我抬头一看,一个护士走了进来。
她见我已经清醒,倒也没觉得惊讶,径直走到我身边,查看了一下仪器,又摆弄了一下我身上的管子。
我见她要离开,忙对她说道:“请问一下……我有没有什么‘家属’在外面?”
这样一问出口,我就觉得有点傻,不过也没办法了。好在护士她听懂了我的意思,对我说道:“你等今天晚上吧,晚上我会让你的家属进房里来看望你的。现在你就好好休息吧。”
说完她就出去了。
我转头看看窗外,阳光很是温暖,看样子也才刚到午后的时间。想着离晚上还有几个钟头,我有些心急,但是很快,我再度进入了梦乡。
再醒来时,已经差不多是傍晚时分了。护士果然说到做到,没过多久,我就看到顾苏和顾安一前一后从门外走了进来。
一进来,顾苏不动声色地坐在我旁边。我不知所措地想要说话,刚要开口,她就在我的额头上狠狠地弹了一下。
“混帐东西。”她只说了一句,就哭了。
我一下子有些莫名其妙,但随即想起来,她是担心我。换做我是她,看到被捅了两刀的同伴,也不会淡定的吧。
我看着她哭起来,有点不知所措,印象里她一直是天不怕地不怕,很少见她哭过。顾安默不作声地递去几张纸巾,顾苏接过纸巾,默默地把脸转向一边。
“大家都在外面。”顾安一边把他带进来的保温盒打开,一边对我解释道,“你几天没吃东西了,一直在输液,方先生做了粥,你吃着看看。”
我注意到,顾安提到方修的时候,一边顾苏的脸抽搐了一下。
我嗯嗯啊啊地应付了过去,顾安把粥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