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亨双手掬起一把水,慢慢散到以青的乱发上,大手细心的揉开一团团打结的黑发丝,好似也揉开了自己的心结,他的脸在以青的上方,正好看着她不自觉的闭上眼睛,发出一声舒服的哼哼声,便展颜笑了,两道长眉斜飞入鬓,张扬地如此刻石亨的欢喜:“青儿,舒服么?喜欢么?“
“嗯,好舒服,“以青满足地不肯睁眼,”虽然才睡醒,此刻却还想要再睡一觉呢,好喜欢。“
“那我也喜欢你,好不好?“
以青“倏“地一下睁开双眼,瞧着自己上方这张英俊而熟悉的脸,此刻却带着她从不曾见过的神情,毛嘟嘟的眼睛一眨不眨:“你……你是认真的么?”
“当然,”石亨回答的斩钉截铁,“君心不似我心,有情还似无情。从今后,不要再说这样伤心的话了。君心似我心,情深共缱绻。这,才是你以后的心境。”
这恐怕是一个误会。
还是趁早解开的好,一段由误会开始的感情,很容易转变成一个大错误。
“姐夫,其实,那话不是我说的。”以青定定的瞧着石亨,眼里前所未有的认真,“我从来没有教过我的八哥这句诗。”
“……”石亨瞧着以青,有些措手不及的狼狈。
以青有些不忍,慢慢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我想,那些话应该是师父说的,她可能深爱着你。”
“……”石亨沉默了一下,看着以青,问道,“那,你呢?你可曾对我动过心?”
动心?
动过的,从冯王平说“朱黄结亲,可以再一次”的时候,石亨在自己眼里,慢慢地不再是姐夫、亲人那么简单了。
尤其是,假设过石亨可能会再娶妻,那样的认知居然让自己无所适从,一种深深的恐慌从心底漫出,扩散至全身。
石亨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以青眼里的神色,从犹疑到肯定,忽然惊喜地笑了:“你有过?对不对?”
以青不想说谎,却也不肯说出来,她只能闭上了眼睛不看他。
石亨却不许,他忍着心头的狂喜,细细拧干了以青垂在水面上的湿发,又脱下了外袍包住了她的头发,一点一点为她擦干,像对待着这世上最重要的珍宝一样,小心翼翼。
以青安静地当着鸵鸟,却没有再听到一句话,半晌,她好奇的睁开双眼,却看见石亨正满眼含笑的瞧着自己,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自觉的,两道红霞飞红了脸颊,她忽的一下坐了起来。
石亨躲闪不及,被以青的额头撞疼了下巴。他瞧着以青不住的揉着脑门,嘴上却不肯哼一声,便笑着拉过她来,说道:“怎么那么倔?喊声疼,能怎么样?瞧这头发还没干呢。”
以青忙躲闪着把湿头发挽在脑后,这样微凉的触感,忽然让她的头脑清明起来:“姐夫,我没想过的,你不要乱想。”
“嗯?想过什么?”石亨的目光却不躲不闪,“承认我们的两情相悦,就这么难么?”
“哎呀,”以青忙捂上耳朵,“姐夫,你不要再说了!”
她知道自己这是在掩耳盗铃,幼稚的很,可是,理智不允许她承认。
“青儿,你有所顾虑,我知道,可是,你要相信我,我不会让你每天都生活在胆战心惊里,活在懊悔自责里,所有的问题,交给我,我来解决。”石亨双手握住以青单薄的肩膀,心里有些发酸,她怎么这样瘦?
解决?
以青抬起头看着他,双手也垂了下来,目光清明:“怎么解决?改名换姓么?从此不问世事么?”
石亨沉默了,瞧着以青连珠炮似的开口问道:“这就是一个有勇气有担当的人应该做的么?姐夫,你有没有想过,你不仅是石亨,还是老夫人的儿子。老夫人痛失三子,作为一位母亲,她多么可怜,可是你却要不管不顾再让她承受一次这样的痛苦么?”
以青瞧着石亨皱起眉头,继续说道:“那作为边关大将,在大明遭受来自蒙古人的合力进攻时,你不为了保护一方百姓免遭生灵涂炭之苦而奋勇杀敌,反而要为了儿女私情而藏匿起来,袖手旁观,这是为人臣子应该做的么?有国才有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