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儿在一旁不住的点着头。
以青看四周只有月色,便嘱咐怜儿掌灯,与巧梅二人坐在小榻上看炉火一红一暗,笑道:“姐姐一定是累坏了,忘记点灯呢。可是却也没有辜负这样好的月色,月寒空阶曙,幽梦采云生,姐姐伴着这样好的月色,做的一定是个美梦吧?”
巧梅看着身旁坐着的这个小丫头正歪着头盯着他,齐眉的留海下一双漆黑的眼睛带着有趣的探究,带着一丝不属于十岁孩子的机灵劲儿,一时竟不能回答。
以青见她并不答话,也不以为意,只轻轻吐出两句诗:“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说完,轻轻叹了一口气,若有若无的清愁绕上眉间,似有一种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思绪笼罩在这个小丫头的身上,那样淡淡的忧愁让巧梅看得呆住了。
这时,怜儿恰巧点了灯,昏黄温暖的灯光驱走了苍白微凉的月色,也为以青单薄的身影蒙上了暖暖的桔光。
巧梅看着光晕中的以青,一时语塞,忘了将手臂抽出来,只觉得她的手臂纤细温热,竟有一种难以言明的熟悉涌上心头。
是的,是小的时候姐姐也曾这样挽住自己。每当自己被练功的师傅们逼得喘不过气来时,每当自己为招式不够精准而沮丧气馁时,每当自己受伤修养时,姐姐总会跑过来拥抱自己,或者给自己一盘最喜欢吃的杏仁酥,那是他枯燥童年里最快乐的时光。
当时的姐姐和自己也只是**岁的孩子,姐姐那时也还很健康,只是瘦弱的如同眼前这个小丫头一样,眼神也是这样清澈透明,高兴起来就好像眼底盛满了星光。
以青见巧梅愣愣的看着自己,并不作声,便又扯了扯她的手臂,轻声叫道:“巧梅姐姐?”
“青小姐,天这么冷,您屈尊到此是有什么吩咐么?”
以青听她如此客套,眼中刚刚一闪而过的迷茫愈发清冷,就知道巧梅又拿出了面具戴上,隔绝自己,也隔绝别人。不由感到挫败:“巧梅姐姐,全府上下,只有你叫我青小姐,而不是二小姐。我心里知道,你是个最明白的人。毕竟,我姓朱,不姓石。”
巧梅看她悲伤的皱起眉头,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巧梅姐姐不用安慰我。我知道,因为我的姐姐还没有过门,即使过了门,我也只是女主人的妹妹,算不得正经主子。但是,在我心里,却从没把你们当做是仆人、下人、低人一等的人。你、怜儿、喜儿,还有各位姐姐,在我心里都是我的伙伴,我的姐妹。你们照顾我的起居,关心我的健康,这一切对我而言都是十分珍贵的。巧梅姐姐,你是知道的,我的姐姐身体羸弱,平日里不能出门,我只能每日去看她。我关心她,却又做不到朝夕相处。就如今天吧,出了半天的门,下午又病了,连她一面没有见到。虽然我的心里是爱她的,可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爱她却不能陪伴她。姐姐的心里也是爱我的,可是她却也不能时刻与我在一起。世界那样大,我们那样渺小,我的力量微不足道,但是我会尽力去守护我的姐姐,我希望她健康、长寿、心愿得偿。同样的,我也爱着你们,我希望你们也都是健康的、快乐的。巧梅姐姐,我真心的请求你,你能和我一起守护姐姐、守护石家么?”
巧梅怔怔的看着以青,那样小小的身体里竟然迸发出这样大的力量,如此真挚的言论和金子般的一颗心竟然让自己无言以对。
“哇——”地一声,角落里点灯的怜儿竟哭着跑了过来,抱住以青:“二小姐,我也喜欢你,我愿意帮助你!”
以青好笑的看着她:“傻丫头,巧梅姐姐还没答应呢,你哭什么啊?”
怜儿忙转过头来,祈求地注视着巧梅,连声道:“好姐姐,好姐姐,你快快答应二小姐吧!二小姐最好了!”
巧梅无语地注视着两双漆黑的眼睛,不是她不想答应,只是她有她的苦衷:守护朱以蓝?她们四家本来的使命不就是这样么?只是时移势迁,一切早已变了,她还能做这样的承诺么?
一阵风起,将怜儿未关好的门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