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青一惊,顾不得老夫人,忙向外跑去。
石亨一把拽住了她的手,只见以青眼里满是着急道:“姐姐!姐姐!姐姐在听雪楼呢!”
“放心。”石亨安抚她道:“听雪楼无故起火,必有蹊跷,你和母亲呆在这里,我先去看看,石后在这里守着你们。”
一道人影从暗处闪出来,恭敬地垂首道:“卑职遵命。”
石亨放开以青的手,提气跃了出去。
老夫人见以青目不转睛地望着听雪楼的方向,满脸的着急,便将她的手放在臂弯里,沉声说道:“走,青儿,我与你一同去看看。”
以青抬头见老夫人已擦干眼泪,目光坚定地望着自己,手被来自老夫人的温暖包围着,好像有源源不断的力量传过来,不由稳下心神,点了点头。
“少主人让老夫人和二小姐在此等候,恐怕……”石后在旁小心地拦道。
“笑话!”老夫人眉头一皱,厉声打断他道:“在我们黄家的地盘上,我看谁敢撒野?”
石后再不敢拦,护在二人身旁,一路快步往听雪楼去了。
路上来往的家丁拿着寻来的盆、桶正在尽全力灭火。
老夫人看听雪楼方向并没有火光窜起,安慰以青说:“青儿莫慌,看样子火势并不大。”
以青点点头,伸长脖子朝烟雾处看去。只恨自己年幼腿短,走得太慢。
穿过瑞安堂、和泰堂、石府后院,就来到听雪楼了。地上凌乱的摆放着从楼里搬出来的桌椅杂物,家中的李妈妈正抱着姐姐的尸身在一张小榻上坐着,一边抚摸着姐姐凌乱的头发,一边碎碎地念着。
以青看到,忙跑了过去,帮姐姐擦拭掉脸上的烟灰。
火已灭了,众丫鬟婆子们白衣上都是黑灰,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好不狼狈。
巧梅迎上来,心有余悸地说道:“刚奴婢们正在服侍少奶奶换上殓衣,不知谁打翻了堂屋桌子上的长明灯,点燃了窗帘遮幔,等奴婢们发觉的时候已经烧了起来。还好李妈妈沉着,带着少奶奶和奴婢们从书房旁的小门逃了出来。”
“老夫人放心,还好火势不大,发现的早,只楼里堂屋烧坏了几处,并不碍事。”石亨从听雪楼走出来,对老夫人回禀道。
“可知是谁打翻了长明灯?”老夫人语气威严地询问道。
“这个,当时大伙儿都在忙前忙后,”巧梅垂头道:“奴婢也没有注意到。”
“是我!”人堆里站出一个身量高挑,面容姣好的丫鬟,长长的眼睛向上挑着,带着决绝之意,朗声道:“是我!我就是要她不得好死!”
以青大惊,侧头一看,居然是巧兰!
石老夫人有四个大丫鬟,其中巧梅沉稳,巧兰娇俏,巧菊伶俐,巧竹机敏,如花生四朵,各有不同。巧菊巧竹年龄稍小,巧梅巧兰年龄稍长,与姐姐一般年纪,巧梅是要服侍老夫人一辈子的,巧兰却由于生的比别人略好些而另有心思。
在这样的大户人家里,收几个丫头给少主人做房里人是十分普遍的。但是她并未露出行迹,只是平日里对以青两姐妹总是淡淡的,拘着礼,一副公事公办的面孔。
以青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是她!
“你再说一遍?!”她恨从心中起,站起身像巧兰走去,一字一顿地吐出这句话来。
石亨见以青比巧兰矮许多,而巧兰又面目不善,忙挡在了以青面前,拉住她的手说:“哥自会替你做主。”
“不是我,是替我死去的姐姐!”以青心下一软,话里已带了哭音。
“好,你放心,夫妻同心,我不会让我的妻子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无论生前死后。”石亨盯着以青许下承诺。
“呜呜——”巧兰听到这话,面上弥漫着浓的化不开的哀伤,刚才视死如归的面具碎成了一块块,哭着说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你就是不要我?就因为我是丫鬟么?就因为你与朱以蓝这个病秧子早有婚约么?我不服!我不服!季安哥哥,你知道的,我本是……”
“够了!”石亨打断她,缓慢低沉地说道:“巧兰,你还知道你是谁么?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儿?说出这样的话?!”
“哈哈,我是谁?”巧兰阴恻恻地笑道:“我是谁?!我不过是个苦命人罢了。放火怎么了?!告诉你们吧,她都是我杀的!”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巧兰从怀中拿出一瓶药粉,嗤笑道:“嘿嘿,只用了一点点,朱以蓝就一命呜呼了!”说完,拔下瓶塞就往嘴里倒去。
石亨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手环住她,一手抢下药瓶,喝道:“说!谁给你的毒药?!”
“季安哥哥,”巧兰惨然一笑道:“真好,没想到我会死在你的怀中,那我就告诉你她是谁。”
巧兰往石亨耳旁凑去,轻轻地印了一个吻,“嘻嘻”一笑,说:“才不告诉你。季安哥哥,既然你今生不再娶妻,我要你永远都记着我。”
说完,趁着石亨惊愕分神之际,一头撞向了尖锐的桌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