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艾蒙对白书瑶存有防备之心,但三个月的朝夕相处,哪怕是钢铁,也总能被软化成水。
许是年少情怀总是诗,在那栋古旧的老屋里,艾蒙与白书瑶互生了情愫,而后,他们就这样相爱了。
这世间林林总总的爱情,大抵都抵不过一个‘情’字,有情饮水饱,说的便是如此。
就如同初恋,它突如其来的来,像汹涌澎湃的潮水那般狂涌而来,它让你找不到方向,可又让你为其甘之如饴。爱上一个人,就好比每天揣着一只兔子,你激动又害怕,好像一颗心永远无处安放,总是悬在空中,上下不得,偏生,它如蛊如毒般,让你着迷后便就此上瘾,再难戒掉。
在那栋老屋里,白书瑶忘却了她是白家长女的身份,而艾蒙亦是忘却了他身处家族斗争里,他暂时没法給与心爱的女孩一个家,起码对于当时的他而言,他不能。
后来的故事,便如同所有故事的曲折转承那般.
四个月后,艾蒙伤势痊愈,被心腹找到,他想抛却一切跟白书瑶在一起,就此留在中国,然而,他身上的责任不允许他如此任性,于是,艾蒙回到意大利,争夺继承人之位。
他当时想着,结束意大利那边的事,就回中国找白书瑶.
然而,艾蒙并未意料到的两件事是:第一,柳瑶只是一个假名,第二,白书瑶怀孕了。
等艾蒙知晓白书瑶怀孕时,白书瑶已然在丁家村小诊所里生产,艾蒙携下属匆匆赶至,却只寻到被护士偷偷抱走准备去卖掉的白展辰,而白书瑶早已不见踪影。
艾蒙心焦如焚,整整寻找了白书瑶三四天,然而意大利那边已然斗的如火如荼,于是,艾蒙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他抱着白展辰孤身回了意大利,同时派下属继续留在中国寻找柳瑶。
直至一年后,艾蒙坐上继承人之位,结束家族事务,一切尘埃落定时,艾蒙回到中国继续寻找白书瑶,然而却发现国内并没有柳瑶这个人,他彻底失去了她。
而据白展辰所说,这二十年来,艾蒙并未放弃寻找过柳瑶,而能找到她,算是意外之喜。
白展辰的叙述并不完整,然而封蜜却可以猜到,当年母亲救下艾蒙并与之相恋,后来艾蒙突然消失未留下只字片语,然而这个时候母亲却发现自己怀孕了。
在那个年代,但凡是普通人未婚怀孕都会遭人诟病,更遑论她是白家长女,她跟白家都丢不起那个脸。
她舍不得打掉孩子,因为那是她跟艾蒙爱情的结晶,但她找不到艾蒙,而在这个时候,封华年出现了,他对母亲一见钟情,愿意为母亲善待她腹中的孩子,愿意视其如己出。
母亲最终被封华年打动,并与之成婚。
她担心她怀孕之事被人发现,便一个人偷偷跑去丁家村待产,在丁家村小诊所里偷偷生下了白展辰跟她。
但是因为黑心护士的从中作梗,母亲并不知道她生的是龙凤胎,她只以为她生了她一个。
而后,封华年赶到,接走了母亲跟她。
而封华年前脚刚走,艾蒙后脚便赶到了,救下了被黑心护士抱走准备贩卖给人口贩子的白展辰,而艾蒙却生生的与母亲擦肩而过,并且此生都再难见上一面。
想到母亲临终前缠绵病榻,握着她的手像是在透过她这张脸看另一张脸的模样,封蜜不由一阵悲从中来。
她爱上一个男人,只花了短短四个月的时间,然而,她却赔上了她的一生一世,甚至于她在临终前,都未曾见到那个男人一面……
封蜜想到她受的苦,想到她嫁给封华年后的第三年,她的郁郁寡欢,她的对镜垂泪,她偶尔透过那扇窗凝视着窗外的眼神,那般忧伤,她如花季般的生命,就在那个房间里,慢慢枯萎,直至死亡。
这样爱一个人,值得吗?
封蜜曾经常常问自己,在白书瑶去世后的年月里。
或许是她永远也忘不掉,临终前她抓着她的手,那般用力的抓着,像是透过她这张脸再看另一个人的眼神,怕是……她这辈子都再难忘记。
她一直都知道母亲心中有一个人,然而她从未听过那个人的故事,但现下听白展辰这般说,封蜜直觉可笑。
如果当年,她的父亲曾经在权利与爱情间做出了选择,那么现下这般惺惺作态,又是为何?
既然他当初做出了选择,那么现下,就不用再做选择了罢!
“蜜蜜……”白展辰看着一桌之隔女孩那张沉静冷凝甚至于渐渐陌生的面孔,几乎是有些小心翼翼道:“父亲,父亲真的很想见你一面,如果可以,你——”
“抱歉——”封蜜突然从对面快速起身,盯着白展辰,她的眼里有隐隐泪光在闪烁,“我不想知道,他是有多期待见到我,他这些年过得是有多么苦。我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当年,在权利跟我母亲之间,他选择了权利!”
“既然如此,他便没有后悔的权利,他早已经做了选择,他有什么资格去后悔!?去讲述,他这些年寻找我们母女,是有多么艰难!?”
“哈?说到艰难?他再苦,能有我的母亲苦吗?”
盯着对面同样起身的白展辰,封蜜几乎是一字一句道:“我永远都忘不了,她在临终前拉着我的手的样子,她的眼里有那么多那么多的情绪,像是舍不得,又像是轻松于她终于可以解脱了!”
“是啊,她终于可以解脱了,为了她跟他所谓男人的爱情结晶,她义无反顾的嫁给了一个她不爱的男人;她看着那个她所谓的丈夫渐渐晚归,她从别人口中听说她丈夫跟别的女人的故事,她该有多痛;她直到临终前都忘不了那个人,她是那样不甘的离开这个世界……然而,她用一辈子去爱的那个男人呢?他在哪!?”
“回去告诉那个人——”
“蜜蜜——”
她在仓惶后退间撞翻了桌椅,未动过一口的咖啡杯倒了下来,黑咖啡混合着奶香淌了一整张桌面,顺着桌面淌到桌角……
混乱一片中,服务生匆匆赶来,白展辰正想去抓她,便见到她那般仇恨的眼神,冰霜俏脸上满是厌恶。
“就说,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他,劝他别做梦了,他的痛苦,远远及不上我母亲的十分之一!”
“蜜蜜——”
白展辰看着她快速跑了出去,途中甚至撞翻了服务生手中的托盘,不由气愤又恼怒的一拳狠狠砸在咖啡桌上。
“咚——”
盯着落地窗外,白展辰的眼中尽是懊恼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