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雅座,复古陈旧风格的餐厅里。
古典钢琴曲声在空气里缓缓流淌,一曲轮回,从钢琴手手边倾泻而出,那一个个黑白键,犹如跳跃在生与死间的生死符。
卡座里,一对对情侣夫妻或家人朋友,在那头窃窃私语,不时有嬉笑言语声从某处响起,音量却极低。
每张桌面上都放着一个长颈方口瓶,里面插着一只鲜艳欲滴的红玫瑰,红色的花瓣,绿色的茎叶,衬托着底下英式风格的桌布,相映生辉。
狠狠的掐了一把手臂上的肉,有点疼,她轻轻抽气,蹙眉,甚至连呼吸都跟着抽紧。
空气里弥漫着暧昧的因子,她却无暇顾忌,仿佛世界的中心都跟着崩塌了,然后,心里耳里,进入的,全是那一张脸。
耳膜失声,她的世界如此安静,安静的似乎能闻到底下缅甸柚木地板发出的,淡淡的植物气息。
餐厅内,灯光很是昏暗,那样暧昧到模糊的灯芒,却依然能照出那样一张脸。
隔着一个空位,对面的卡座里,两个女人相对而坐。
面对她坐着的那个女人,有着一张清纯无害的容颜,褐色的长发编织成一条麻花辫,垂落在胸前。
此刻,她正拖着腮帮,与对面的女人嬉笑言谈,一张素白的面目上,一弯红唇浅笑如花。
壁灯柔和的灯芒暗洒,柔柔软软晕晕和和的氛围里,仿佛那江南小桥流水里,撑着一把红纸伞蹁跹而来的古典美人。
凤眸猛抽,谈丽姿捏着手包的手指,霍然收紧。
她死死的咬住牙齿,娇躯却在不断抽搐,妆容精致完美的面孔上,一丝狰狞神色爬在她的面部上,甚至于太阳穴处,突突直跳。
那一张脸,那一个人,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嘭——”她霍然起身,起身的同时却撞到了身后的座椅。
木质柚木地板,白色座椅撞到在地板上,发出一声巨响。
而这声巨响,也让二楼餐厅内的顾客们,一一回过眸来。
而那张卡座内,女人终于抬眸望来,视线在触及她身后撞倒的座椅时,红唇微张,愕然了下。
道道目光射来那刻,谈丽姿终于醒神,她恍然抬眸,却触上那人来不及收回的目光,顿时,凤眸里滑过一丝浓烈的恨意,一瞬阴沉似水。
女人愕然,不明白那人为何这样灼灼望向自己,却依然礼貌的与对方点了点头。
“予兮!”坐在谈予兮对面的女人回身,见谈予兮依然直直的望向对面,不由出声唤道。
“嗯,哦!”女人也就是谈予兮终于恍然回神,呆滞了应了下,继续与对方交谈。
侍者闻声匆匆赶来,将座椅扶起,并对着依然呆愣在原地的谈丽姿说道:“小姐,您没事吧!”
扣着手包,谈丽姿收回外露的情绪,“……没事!”只是那扣着手包的手指,依然攥的死紧。
“那就好!”侍者捧着一份菜单,询问,“小姐,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接过菜单,谈丽姿随意的望了眼,合上菜单轻舒了一口气,“就素菜拼盘吧,另外再给我来份清粥。”
适才喝了不少酒,为了养胃,喝粥最为合适。
“是,小姐!”侍者一一记下,并且转身离去。
盆栽掩映下,隔壁卡座里,嬉笑声始终不断。
“予兮,你说你,至从有了孩子后,我连想跟你见上一面,都变得这么偷偷摸摸的。”话音里抱着三分埋怨。
扣着茶杯,齐悦那简单干练的形象下,无外乎有一颗少女心脏。
闻声,谈予兮立刻白了后者一眼,“说什么呢,这话可真不中听!”
“是是是!”齐悦连声应和,“老公最大,儿子最大,闺蜜都是泼出去的废水,不提一提!”
“悦悦!”以为齐悦不高兴了,谈与兮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手掌,语气里有一丝焦急,“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不来见你的。明明知道你好不容易来A市一趟,过三天又得走。”
“可是,聪聪才三岁,而且韬又不在家,虽然说家里有佣人,还有妈他们,可我到底还是不放心……”
说着语声就弱了下去,“韬不在家,我自然要好好带好聪聪!”
而且这次约会,也是因为聪聪被哄睡熟了,她才敢出来。若不是如此,她不会再半夜时分,还在外面溜达。
“你啊,”齐悦一听她这话,顿时有几分愁绪,“让我说你怎么好!当初非得死活嫁给霍行韬吧,现在吧,可遭罪了吧!”
齐悦对于军人虽说是崇拜的,可对于当军嫂,可是敬而远之。毕竟谁都知道军嫂的辛苦,不说一年半载见不到丈夫几回,就说从军吧,以谈予兮这种柔弱小姐,从军真不适合她。
垂眸,谈予兮盯着桌面上的方格,固执的吐出那句,“我愿意!”
放下茶杯,齐悦看向她,一时间喉咙哽塞的不行,“予兮……”
当年也是如此,现在又是如此,认定了一个人,便再也没有放弃过,即使这些年,黯然垂了多少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