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了殿下这么久，依你看会是什么事？”九儿试探着问。

小华子想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

“我跟着主子这么多年，他被冷落过，委屈过，但是他从来不会表现出来。也不曾见他有多伤心，除了当年静贵妃的事，我很久没见主子伤心难过了。”小华子的话让九儿的心凉了半截。听他这么说，萧凛是一个不轻易感伤的人，除了是因为自己关心的人，那他这次情绪突变会是因为她吗？想着，脚步也慢了下来。看她踟蹰不前，小华子疑惑地问：“主子，怎么了？”

九儿一怔，摇摇头，低声问：“他会去什么地方？”

小华子想了想，“我们先去御花园看看，再去国师的观天台看看。如果这两处都没有，”

一阵秋风吹过，他竟感到彻骨的冷！九儿到底为什么要隐瞒他，是她明知道林风眠可能勾结了齐地人，却还要为了哥哥而置他不顾吗？那种冷从心中一直向四肢百骸扩散，然后一点点凝结了他的心。他最信任的女人，却依旧不肯信任他。那他苦心经营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轻轻一挥手，断竹便化作碎片飞了出去。他转身，黑色的袍裾如同黑色的火焰，在这凄冷的秋暮之中熊熊燃烧着。

还有林风眠，他少时的朋友、玩伴，以他对他的了解，他是不相信他会勾结齐人的，可他不相信他的父亲，换言之假若这事情不是真的，那林九儿到底在隐瞒什么？

想到这里，萧凛只觉得心灰意冷，身心俱疲。看着近在迟尺的风荷苑，看着莲池里那倒映的点点花灯，他竟第一次觉得林九儿是如此陌生。这一路走来，他毫无保留地将自己坦白给她，可是她呢？她总是躲躲闪闪，藏藏掖掖。她不肯告诉他，自己武功出处，更不肯说自己一身骑射本领从何而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动物有特殊感性，更不知道自己那一身偷天换日的本领从哪里学来，林九儿你秘密是不是太多了？难道我们之间，真的有那么多隔阂吗？

所谓一念起，万水千山。萧凛的内心原本就是极度脆弱，这前前后后一联系，竟觉得自己一片真心换来的却是九儿的敷衍，顿时觉得伤心至极。他走出了长春宫，径直走向那秋暮之中无边的黑暗。

“主子，夜深风重，您这是要去哪？”小华子拿着一件厚披风跟在他身后。他一言不发，也没接衣服，行尸走肉般就这么消失在暮色之中。小华子已经跟了他很多年，主子这种情况一般都是情绪不佳的表现，而且又不让他跟着，所以心里已经是十分担心。就赶紧跑到风荷苑去告诉九儿。

“侧妃，奴才见主子情绪很不好，一言不发地出去了。”小华子神色焦灼，“我可很久都没看见他这般了。”

九儿正在准备泡温泉的东西，什么花瓣，药草，她还想着萧凛这几天肯定很累了，正好可以接着泡温泉，帮他放松一下，冷不丁听小华子这么一说，她当即就停住了手上的事。

淡黄色长裙上点缀着几朵白色的花，九儿将黑发随意挽着，却在慵懒之中有种蚀骨的妩媚温柔。

“殿下心情不好？他刚才还跟我说要泡温泉。”九儿口中说着，心中却忐忑起来。那日遇见林风眠的事已经成为她的心病，她最害怕的就是萧凛知道，可她却不知，她最担心的已经发生了。

“这么晚了，他要去哪里？”九儿默念着，“他有没有穿外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