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从没有像今晚这般心情复杂。她枯黄的头发不见了，新长出来的头发又黑又亮；虽然脸上依旧布满了那可恶的花纹，但只有他知道这不是她的真面目；她的颈子纤秀优雅，就像是一只白天鹅；唯有那双眸子，光芒不在，一片死灰。他再次握紧了拳头，凉薄的唇紧紧闭着，一言不发。

“殿下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出去了。”她作势要走。

她知道他无话可说的原因，更不想听他说说什么，反正都不是她想听的。于是便想着逃走。

“我只问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的话？”他忽然反问，表情无比认真。

九儿扑哧一声笑了：“殿下是指让我相信你？”

“是。”萧凛的黑眸中凝聚着难以言表的执着，“我要你相信我，相信我对你的心意，无论……”

九儿心中哀恸，自嘲地笑问：“殿下的话我不懂。”她也不想懂，假若他对她真的有心，可他却也要顾及太后、皇上、雪芙贵妃等等很多人，因为他是皇子；而即便这些都不重要，那么还有她的容貌、以及他的政治婚姻。她就算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解决之法，所以觉得这份真心荒谬的让人觉得可笑。

“林九儿！”他忽地抓住了她的肩，将她提了起来，“你不要逼我！”

九儿虚弱地挣扎了一下，眼中已有泪光：“我没有逼你。我只是对自己没信心。殿下也不必执着。我也不会执着，殿下不是我要等的人”

“你！”萧凛眸光渐身，手上的力道却逐渐小了。

“你放心地娶水玲珑，只要你答应我时机合适，放我离开这里，我便知足了。”

“休想！”萧凛脱口而出，表情嗜血而冷酷。他猛地将九儿推了出去，沉声道：“林九儿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九儿将眼泪逼回去，冷笑道：“是吗？”

“九儿告退。”九儿猛地转身，逃也似地离开了书房。一头扎进自己的房间，她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黑暗竟让她觉得无比安全。萧凛依旧漠然地站在书房里，但心却像是被掏空了一般，他身着一件浅色的衣衫，而此时肩头竟渗出丝丝缕缕的血迹来。他下意识地摸了一把，放到面前，竟露出一个无比苦涩的笑容。他誓死都要保护的人，却一点都不明白他的心意，那种万念俱灰的绝望，让他生出一股毁天灭地的念头来。

月华门

眼看着林风眠的马车就要驶出去了，却听身后一声大叫：“林风眠站住！”

司徒长琴神色诧异地看着气喘吁吁的萧萧，赶紧往地上一跪：“公主殿下。”

萧萧像是根本没看到他一样，径直朝马车走去。年轻的侍卫长眸中闪过一丝黯然，接着便站了起来。他身着硬甲，神色坚毅。林风眠从马车上跳下来，萧萧便握住了他的手：“怎么走得这么着急？不是说好的，下月再走吗？”她一边说，一边开始抹泪。那姣好的面孔上全是不舍。林风眠托着她的小脸，语重心长地说：“我不是跟你说了，这次回去要跟父亲商量娶你的事。”

萧萧小声啜泣，低着头一言不发。良久，才见气喘吁吁地跑上来，手中拎着大包小包。

“公主，你怎跑得这么快？”她满头大汗地将两包东西塞到林风眠手中，不悦地说：“三公子走得这么急，都不知道去跟公主道个别。枉我们公主这般惦记着你，什么都为你着想。这里是太医给你配的药，还有一些上好的补品，别忘记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