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旖旎,一个精疲力竭,一个食骨知味,兴致更浓。
第二天一大早,慕容凛就去了州府。见烟如丝睡得正熟,不忍打扰,也就没有叫醒她,独自一人去了。
烟如丝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屋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户透射进来,份外温煦。在大冬天里,真是难得见到如此好的太阳。
她打着哈欠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这才发现身旁空空如也。
烟如丝暗自咋舌,昨儿个倒腾了一夜,他倒有精神,这么早就起来了,不用说,肯定是去找方培了。
起床净脸梳妆完毕,下楼美美地吃了一顿,当然并不是孤独一人,把小狸叫出来坐陪了。
“小二哥,这绵州城里可有什么地方好逛的?”烟如丝好奇地问道。这大好的天气,窝在房间里也太浪费了。
小二哥嘻嘻一笑,道,“姑娘,绵州是个穷地方,比不上郡城,要说逛的话,也只有城东的兵器坊了。”
绵州三面环山,地下埋着各种各样地矿物质,正是打造兵器的上乘副材料。早就听说绵州有两大奇观,一是神秘的灵山,二是兵器坊。
“小二哥,从这里到兵器坊大概要多长时间呀?”
“绵州地方不大,全部走完也不过两个时辰,从客栈到兵器坊半个小时也就够了。”
“小狸,走,我带你逛街去。”烟如丝抱着小狸白绒绒的毛,一边梳理,一边取暖。
小狸缩了缩脖子,抬眼往外看了看,虽然有阳光,可还是很冷,尤其是那风,干干的,刮得生疼生疼。他才不要出去呢,还是窝在域戒里睡觉舒服,他要冬眠。
这样一想,马上遭到烟如丝一记枣栗,外加鄙视--
“你长这么厚的毛还怕冷?再说了,你又不是青蛙和蛇,需要冬眠吗?”
说着,烟如丝把焦距拉远,扫了扫小狸的面貌,鄙夷地摇摇头,讥讽道,“看看你这身段,已经肥成这样了,再这样吃了睡、睡了吃,恐怕就要变成猪了,等你修炼成人形的那天,就不是风流倜傥的幻狐大人了,而是胖乎乎的大冬瓜了。”
烟如丝的眼中布满嫌恶,仿佛已经看到小狸圆滚滚的样子。
小狸顿时被激怒了,上窜下跳,扯开嘴吱吱地嚎个不停,无声叫嚣道,他是高贵的幻狐大人,不要把他和猪那种无脑的蠢货相提并论。
店小二看着激动的小狸不解地问,“姑娘,你的宠物怎么了?”
眼睛扫到桌上一干二净的盘子,又仿佛恍然似的,道,“是不是没有吃饱?要不要再上两个菜?”同时,心内欢喜不已,客人吃得越多,老板就赚得越多,他的奖金也就越多。
烟如丝摇摇头,微笑道,“没事,他就是吃饱了撑的,所以要动动。”
说完,不给小狸抗议的机会,就抱着他往外走,嘴里还念念有词,“走,我们逛街去咯。”
小狸嘴里咕哝咕哝,表达着不满。
忽然,烟如丝迈着大步,豪气万丈地说,“看到什么喜欢的,尽管开口,我一定给你买。”那嚣张的模样俨然是个财大气粗的土地主。
自从知道奇珍荟是慕容凛的产业后,她就变得中气十足,用起钱来不似往日般扣扣索索,当然这只是对她自己和慕容凛,还有心血来潮时也会偶尔对小狸和三个小鬼大方一会,至于外人则休想占她一个铜板的便宜。
一听到这话,小狸心里的阴郁顿时一扫而空,变得精神奕奕,两只眼睛骨碌碌地转个不停,全神贯注地盯着道路两旁,生恐错过什么好东西。
只是,绵州的街道上本就萧条,再加上又是冬天,许多小贩都不愿意出来了,路上就显得更加凋零荒芜了。走了好一会,也没有看到什么值得买的东西。都是一些生活上的必须品,什么柴米油盐酱醋茶之类的,偶尔能碰到一间卖休闲玩意的小铺子,也是陈年旧款,早已不新鲜了。
小狸无比哀怨地盯着烟如丝,心内暗自嘀咕,怪不得小丝丝今日这么大方呢,原来是算准了没有他看上眼的东西,真是又该狡猾的。
烟如丝无辜地撇撇嘴,摆出一副她也没有想到的样子。
一人一狐慢吞吞地晃荡着,不过半个时辰就到兵器坊。
看外表,烟如丝着实失望至极。原本以为兵器坊必然是宏伟豪华,威严十足,谁曾想就是一栋半旧不新两进两出的小院子,大门也极为普通,就是一般的硬木,外面刷了层红漆,门梁上挂着一个不起眼的牌匾,匾上三个字“兵器坊”,不大不小,除了清秀工整再无其他。
烟如丝在门口踌躇了片刻,终是进去了。毕竟人不可貌相,兵器坊亦是如此,或许内有乾坤也不一定。
两脚才踏入院内,迎面走来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人,看到烟如丝的那一刻稍微愣了下,毕竟别说在绵州,就是放眼整片流云大陆,眼前女子的姿色也是其中翘楚。
不过他并没有因为烟如丝外貌的出众而对她另眼相看,反而更多了些藐视之心,不冷不热地道,“姑娘到兵器坊有何贵干?”
烟如丝嗤笑一声,翻了个白眼,咄咄反问,“还能有什么,到兵器坊自然是买兵器的,难不成吃饭听曲?”
这人也忒不会做生意了吧,居然对客人如此冷淡,怎么说也该热情点吧,一点工作态度都没有,如果她是老板,铁定把这人解雇。
中年人上下打量了烟如丝一遍,见烟如丝周身没有散发出任何斗气,轻视的心更重了几分。
“姑娘想要什么样的兵器?是摆着好看?还是用来捕鱼、捉蝴蝶?”中年人的语气带着淡淡的嘲讽,看着烟如丝的眼神也是散漫的。
小狸暗自为中年人捏了把汗,小丝丝最爱记仇,睚眦必报,这人如此冷嘲热讽,也不知道小丝丝会怎么教训他。
烟如丝也不生气,反而顺着他的话,掩嘴故作惊诧状,愕然道,“原来兵器坊还有捕鱼和捉蝴蝶的兵器?我今日算是长了见识。”
听到烟如丝说出如此无知的话,中年人脸上轻蔑更加明显。
烟如丝眼中滑过一抹戏谑的精光,一指杵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凝眉,须臾,眉眼舒展,脸上荣光焕发,脆声道,“我看这兵器坊应该改名字,兵器坊这个名字不够贴切。”
说完,她还颇为赞同地点点头。
中年人不免有些好奇,轻挑眉梢,问,“改什么名?”
烟如丝煞有介事地道,“叫温柔乡,你想想,这兵器坊专门做一些女子玩乐用的东西,为夫妻间不知道增添多了情趣,叫温柔乡不是更加贴切?”
说完,她朝着中年人眨了眨眼睛,满脸打趣,目光中尽是狡黠。
中年人这才意识到烟如丝抢白挖苦之意,脸上顿时铁青。
“你……”他抬起手,怒气冲冲地指着烟如丝,发出一字后又哽住了,脸上的颜色在那里不停地变幻。
“你什么你?说都说不清楚,还卖东西呢?难道你是结巴?”烟如丝厌恶地瞪了中年人一眼,也不等他回话就径直朝里走去。
中年人怔在原地,一时间忘了反应。他居然被一个女子如此言语,真是……
这时,从大堂内走出一个淡蓝色长衫的男子,看到烟如丝的那一刻也稍愣了下,然后笑眯眯别有深意地道,“姑娘真是妙人妙语。”
直接忽视男子话中的调侃,烟如丝理所当然地承受着夸奖,福了福,娇声道,“谢谢。”
起身时,不动神色地扫了男子一眼,二十五岁上下,脸方方正正,也算顺眼。
“姑娘里面请。”
男子彬彬有礼地做了个请的姿势,柔声道,“我是兵器坊的坊主,姑娘叫我叶先生就好。”
烟如丝点点头,笑道,“叶先生好。”
说着,微微侧身,看了一眼身后瞠目结舌的中年人,道,“叶先生真是好涵养,居然养个这么大爷的主。”
叶先生呵呵一笑,低声道,“他叫凤宣,人很好,只是性子急了些。”
刚刚还满脸寒气的凤宣听到这话,立马缓和不少。
烟如丝也懒得再和凤宣计较,走到内堂,开始打量起兵器来。
一眼扫去,琳琅满目,五花八门,种类繁多,再仔细一看,真是色色齐全。九短、九长一样不缺。短刀、剑、鞭、锏、拐、斧、棒、椎、杵;长刀、枪、棍、钺、叉、铛、钩、槊、戟。
另外还有一些护具,青铜胄、皮甲和盾,头盔之类的。
仔细看了一遍,烟如丝就忍不住皱起眉头。这里虽然看似丰富,可居然没有一件出挑的。她还想着买一把匕首(也就是短刀)送给韵音呢,韵音不会武功,用匕首正好可以防身,等回去后,再把医谱和毒谱给韵音,让她好好研读研读,说不定能成为一代药尊和毒尊。
烟如丝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声叹息中包涵几分失望,几分遗憾,几分闻名不如见面的落差感。
幽怨的声音仿佛敲到叶先生的心口,他眉头紧皱,沉声问道,“姑娘何以如此叹息?可是没有看上眼的?”
刚跟上来的凤宣不禁暗哼一声,他就不相信一个黄毛丫头还能分辨出兵器的好坏来。
“原本以为兵器坊名不虚传,现在看来不过是夸大其词,这偌大的堂屋内,满眼望去,居然找不到一件拿得出手的兵器。”烟如丝黯然地摇摇头。
凤宣面色一急,扯开嘴角准备和烟如丝争辩。
叶先生却抢在先头,低声道,“姑娘想找什么样的兵器呢?”
烟如丝嘴角一勾,侃侃而谈,“我想买把匕首,要小巧锋利,削铁如泥,可又不像普通匕首那样张扬,晃眼,外表看上去让人觉得粗钝。”
叶先生微微皱起眉头,脸上尽是难色。
凤宣再也忍不住,冷冷地道,“姑娘这要求未免也太过刁钻了吧,既然想要锋利又如何能不晃眼呢?大抵削铁如泥的匕首外面看上去都是冷光四射,寒气逼人的。姑娘是不懂兵器呢?还是故意为难我们?”
烟如丝转过身,看着凤宣的目光尖锐异常,讥诮地笑笑后凛声道,“你没有见过,不代表没有,自己孤陋寡闻,就不要怨别人博学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