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括没听懂什么意思,但他知道这个人和他认识的不一样了。
“长乐也没去学校。”黄括抖着肩膀嘿嘿笑,“老班急的嘴巴都长泡了。”
施长安忽然问,“阿姨身体怎么样?”
“还那样,打我的时候一身用不完的劲,打完了又得躺几天。”黄括说的轻描淡写,眼中却带着与年纪不符的沉重。
施长安察觉出什么,“你不打算再读书了?”
“我压根就不是读书那块料子。”黄括的脸上浮现一股志气,他露出两颗小虎牙,“毕业后我想跟着我叔混场子,到时候哥发达了,准能给你长脸。”
施长安蹙眉,想跟黄括再说说,他的呼吸弱了许多,体力不支。
“你好好休息,我回头再来看你。”黄括在口袋摸出两个红枣,“医院大门口有一堆水果摊,一大妈给了我一把枣,这是我吃剩下的,特别甜,记得吃,我走了。”
一把?施长安抿了抿嘴,你当自己是大妈的儿子吗?明明就给了两个,永远都这么死要面子。
黄括在电梯那里碰到陆慎行,他笑着打招呼,“施叔叔好。”
“谢谢你来看长安。”陆慎行拎着水果,想想面前小孩的家庭情况,将其中一袋子递给他,“拿回去吃吧。”
榴莲的香味往鼻子里钻,黄括头脑一热,脱口而出,“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完了他就满脸通红的跑了。
陆慎行边走边回忆原剧情,施长安很在乎黄括,但他必须用尽一切手段阻止施长安去干涉黄括的命运,包括施长乐的命运。
“爹地。”施长安动动鼻子,“你买榴莲了?”
“刚碰到黄括,他没要。”陆慎行把几个袋子放桌上,拿出一个苹果去洗了,坐椅子上削了起来。
施长安动动手指,“我来吧。”
水果刀在果肉里卡出一道口子,陆慎行一愣,这话有点耳熟,当他看到施长安拿走他手里的苹果,一条长且均匀的果皮沿着水果刀往外打着卷,他忽然就想起来了。
记忆太好,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陆慎行支着头,勾了勾唇。
“你是不是想让爹地晚上留下来陪你?”
隐藏的心事被一语道破,施长安措手不及,他不易察的深呼吸,“爹地愿意吗?”
陆慎行伸手撑着床边,凑过去在他额头亲了一下。
一整个下午,施长安都在走神,他躺在床上自言自语,“爹地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爹地你觉得我怎么样?”,“爹地,我想告诉你,我……”
“今天感觉怎么样?”门外突然响起轻柔的声音,施长安猛地停了声音。
施长安呼吸不平稳,脸颊发烫,把例行检查体温和心跳的护士吓的不轻。
医院一楼大厅,施长乐慢吞吞的走着,那天哥头上脸上都是血,他吓的不敢回家,跑到大姨家去了。
冷静下来后他想回家了,想着等爹地来接他时要怎么说,说些什么,他都已经准备好了一套说辞,但是爹地没有来。
刘大良不喜欢施长乐,施长乐也不想跟刘大良住一起,他只能咬牙偷偷回家,爹地不在,他松了口气又失望。
拖拖拉拉一天天过去,施长乐从管家那里打听到了哥的情况,来了医院。
“哎你这个小孩看着点路啊!”
四五十岁的妇人将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护在身边,冲施长乐说,“你刚才差点撞到我儿媳。”
施长乐瞟一眼,继续走路。
“没家教!”妇人在背后骂了句,带着她的儿媳往大门口走。
有路过的看到这一幕,在那小声指点,听到一个词,施长乐的脸色变了变,讥讽的笑笑,妈妈?他没有。
施长安望着站在病房门口的施长乐,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在他身边时刻提醒他告诉他,他的命是长乐救的,他欠了长乐,一辈子都还不清。
当车子撞过来的时候,施长安除了对死亡的恐惧,还有轻松。
老天给他活下去的机会,他不想再让了。
“进来。”施长安打破僵局。
施长乐不自在的走进来,他望着床上那个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剃了头的哥哥,现在他们站在一起,不会再有人分不出来。
兄弟俩四目相对,尴尬,没有话说,之前的和睦不再,似乎这才是他们的关系。
从离开孤儿院开始,贫苦从他们的生活里消失,有吃有穿,有大房子住,还有父亲的爱,然后他们之间越来越远。
“哥,你还好吧?”
施长乐眼神左右飘忽,他来之前觉得他又不是医生,帮不了什么忙,来了以后看到和他一模一样的那张脸上露着虚弱之色,想说句谢谢,又觉得是应该的,小时候他救过对方一次,现在对方救他一次,扯平了。
施长安撩起眼皮,“长乐,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施长乐的舌尖在口腔卷动,那个好字还没从齿间蹦出来,就听耳边响起让他震惊不已的一句,“输的那个人离开家。”
“不敢?”施长安轻弯唇,“你怕什么?长乐,这很公平。”
公平,他一直想要的就是这个,施长安似乎不着急,他半眯着眼睛看自己的弟弟,一切仿佛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输液瓶里的液||体向上翻着水泡,正在一滴滴的减少。
施长乐吸了口气,一如既往的自信,“赌就赌!”
当施长安把要赌的事情说出来,施长乐的眼中是遮掩不住的喜悦,看蠢货一样的目光看着他的哥哥,生怕对方会后悔一样。
“这可是你说的。”他心里的开心压制不住的蔓延到脸上,自己一直想看到的结果终于出现了,这样他和爹地就能回到过去那样子。
走到门口时,施长乐停下脚步侧头,他开口,声音里透着极度的嚣张,“哥,你输定了。”
施长安阖了早就沉重的眼皮,那可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