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远大师十分诧异:“圆因寺哪里有这样的签?而且五行属水属相为牛的女子天生带有戾气,贫僧更是听都没听说过。一般天生带有戾气的人,都是生辰不太好,比如中元节出生的人,天生阴气极重。可贫僧从来不知道,五行和属相会跟戾气有关系。而且,这五行属相之说,本不是我佛门中的说法,施主若是想弄清楚其中缘由,不如去白云观问问吧。”
林世杰也忽然才醒悟过来,对呀,这五行之说,本来就是道家的东西,高素月怎么可能在寺院里求到一支道家学说才能解释的签呢?
而且,这支签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就是要请高僧化解戾气,虚空大师刚好出寺云游,不得已通过高天翔的关系将虚空大师的得意弟子了然请到家中去给叶紫灵讲经,然后没过几天,发生了了然和丫鬟夏莺光天化日之下苟且私通的丑事……
林世杰呆呆地站在大雄宝殿里,将这几件事情联系起来,强迫自己不要生气,静下心来慢慢想。
“这位施主,您看,圆因寺的早课就要开始了,等一会儿,僧人们都会聚集到这大雄宝殿来,施主若是想进香,是不是等会儿再来?”虚远大师早就看出眼前这位衣着考究的年轻公子不是来上香的,而且早课马上就开始了,已经有洒扫完毕的僧人陆陆续续往大雄宝殿走来,所以,他不得不提醒这位公子。
“哦。”林世杰这才醒悟过来,急忙道歉。“对不起啊大师,弟子今天还有些急事,心神不定,就不进香了。等哪天神思清明,再来拜谒佛祖。”
说完,急匆匆离去了。就像刚才他急匆匆进来一样,匆忙之间,差点儿将一个与他擦肩而过的年轻僧人撞倒。林世杰心急火燎道了歉,就走了。
那个僧人叫了起来:“咦!那不是庆盛昌林家的大公子吗?有些日子没见了?他是来进香的吗?怎么走得这么匆忙啊?”
虚远大师说:“了凡啊,你认识刚才那位年轻的施主吗?”
叫做“了凡”的年轻僧人双手合十:“善哉善哉。弟子自然是认得他的。因为前一阵子,他特意到咱们圆因寺来,请虚空大师去到他家里给一个女子讲经。据说他家那个女子天生带有戾气。当时弟子和一清他们正好在山门那里碰见了林大少爷,就告诉他,虚空大师就要云游去了,当时林大少爷看起来只是略微有些失望,可没想到。没隔两天,弟子就听说了然要代替虚空大师去林家给那个女子讲经。当时弟子还和几位师兄暗笑林家真是糊涂又可笑,请了然去家里讲经,不是等于引狼入室吗。不过弟子和师兄们也没多嘴,人家林家和了然你情我愿,也不关咱们圆因寺的事情。”
虚远大师大惊失色:“有这等事?你们怎么不早给我和虚空师兄讲呢?”
了凡说:“当时了然也是高公子介绍给林家的,又不是咱们圆因寺举荐的,而且高公子是林家一位小妾的娘家哥哥,所以弟子就没有多嘴。”
“唉——”虚远大师长叹一声。“这下子,了然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了凡很不以为然:“那个混蛋,就是死了也没关系。少了他,咱们圆因寺还清静些呢。”
“住嘴!”虚远大师怒道,“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更何况了然是你的同门师兄!”
了凡不服气地嘀咕道:“弟子一向循规蹈矩。可没有那种败类做师兄。”
“行了!”虚远大师说,“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等到虚空师兄回来,我自会和他解释清楚,这件事与圆因寺无关,完全是高公子通过与了然的私交将他请到亲戚家里去讲经。虚空师兄一向偏疼了然,希望不要因为此事而怪我们没有照顾好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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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世杰一路奔出山门,只对同海说了一句:“去作坊。”然后径自骑上马走了。同海在后面紧追慢追,才没有被落下。
来到作坊,林世杰又叫来了丰年,对他和同海说:“你们两个这几天旁的事情都不要管,只悄悄跟着高天翔,弄清楚他每天在作坊里做些什么,在作坊以外做些什么,都接触了那些人,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无论大小,都必须回来告诉我。”
同海诧异道:“高公子出什么事了?”
林世杰皱眉道:“叫你做什么你就去做,问这么多干什么?”
同海从来没看见林世杰这么严肃过,一时之间噤了声,不再说话。
丰年说:“大少爷,那些锯短了的板子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就着已经锯短了的尺寸用呗。”林世杰说,“你们两个一定要用心做好这件事,听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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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州最大的赌坊——飞金洞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如今已是秋末冬初,北方气候寒冷,偌大的飞金洞里,虽然连一个炭盆都没有,可是由于人气蒸腾,反倒叫人汗流浃背,好多赌到热闹处的人,索性脱了夹袄棉衣,只穿着一件单衫押宝,有的人甚至赤膊上阵,还不停地擦着汗。
高天翔正在和一个人称“瘸三爷”的、五十岁上下、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头儿押单押双。
瘸三爷年轻时候也是宁州的一条地头蛇,当年就连活阎王也要让他三分,可是如今,人老了,银子也攒下了不少,不想再惹事生非,于是不再与市井江湖扯上关系,只是这好赌的毛病,一下子轻易改不了,隔三差五,还是会来飞金洞堵上几把,基本输赢持平。
此刻,瘸三爷的山羊胡子微微颤动着,一双透着精光的眼珠子死死盯着高天翔:“这一次,你要双,还是要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