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大娘隔着门缝往外张望,看见夏莺鬼鬼祟祟从绾翠阁院子的一个角门出去了。然后,小玉返回了高素月的房间,并且重新反锁了门。
支大娘不由的摇头叹气:“真是作孽啊!要知道,害人终是害己,是要遭报应的。”
支大娘坐在一个小杌子上,愣愣地看着顶棚,实在是下不了决心去揭发自己一手抚养大的高素月。可是,就眼睁睁看着自家小姐害人吗?支大娘也不乐意。
想了好久,支大娘终于出门了,径直来到竹影轩。
夏莺比她先到竹影轩,看见高素月的奶妈总是到这里来,十分的想不通,而且因为做贼心虚,忽然怀疑,刚才在高素月房间,与高素月和小玉敲定那个计划的时候,这个婆子会不会听见了。转念又一想,不会的,即便是听见了,这婆子也绝不会帮着外人对付自己一手带大的小姐。
于是上前问候道:“支大娘啊,怎么又到竹影轩来了?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事啊?”
冯大娘刚好抱着一件棉袍打算到夏莺房里给她送去,忽听见夏莺说话,就过来看了看,一看是高素月的奶妈,也有些奇怪她为什么总往竹影轩跑。
支大娘看了看冯大娘,大声对夏莺说:“夏莺姑娘不是也总往我们绾翠阁去吗?”
夏莺疑心支大娘这句话是故意说给一旁的冯大娘听的,立刻涨红了脸反驳道:“支大娘这话说得真是好笑,我哪里总往绾翠阁去了?”
支大娘说:“去没去的,姑娘自己心里明白就行。我到竹影轩来,就是想问问叶姨娘答应给我做的那些木头小玩意儿做好了没有,况且我走的是正门,不像有的人,偷偷摸摸的,只敢走角门。”
夏莺冷笑道:“支大娘别不是今儿生病烧糊涂了吧,怎么净说些胡话!我家叶姨娘今天不在家,这会儿在作坊里呢,您老人家请先回吧,等到叶姨娘做好了你要的那些东西,自然会打发人去告诉你,就不劳你大驾见天儿地乱跑,还是好好回去安心服侍高姨娘才是正经。”
冯大娘插进话来:“做冬衣的时候,夏莺姑娘不见人影儿,这教训起老人来,倒是一套一套的。支大嫂无论什么原因到竹影轩来,总算是客人,有你这么和客人说话的吗?”又对支大娘说,“支大嫂,你来得不巧了,叶姨娘白天都不在家里,你要是想见她,只能等晚上再来了。不过,我记得支大嫂今天早上才跟叶姨娘说了给你家亲戚做木制小摆件的事儿,怎么这会儿就来急着要了?我听叶姨娘说,那些东西做起来可麻烦呢,总得要十天半个月的吧。支大嫂耐心等待,等作坊里做好了,叶姨娘会打发人去告诉你的,或者叫我们给你送过去。”
支大娘笑道:“的确是我太心急了,不过也是没事,就来串串门。既然你们都忙着,那我就先走了。”
冯大娘急忙说:“既然来了,那也别急着走啊,好歹进来喝杯茶。你就这么走了,好像我们竹影轩不会待客似的。”
支大娘反倒不好意思了:“哪里哪里,我是看你正在做冬衣,怕耽搁了你的时间。”
冯大娘说:“也快做好了。”又对夏莺说,“这是你的棉袄,已经做好了,试试看,合身不合身。”
夏莺没再顾上理会支大娘,拿过棉袄进屋去了。
支大娘小声说:“你们这夏莺姑奶奶,怎么不自己动手做针线?一件冬衣,还要你给做?”
冯大娘笑道:“她也算是我一个远亲,以前她四季的衣服,也是我给她做的。”
支大娘说:“如今的女孩子,都让咱们这些老婆子惯坏了。我看夏莺姑娘总是去我们绾翠阁闲逛,要是把这些闲逛的时间用在针线上,那你就会轻松很多的。以前在高家的时候,小玉也是不喜欢做针线,小姐——哦,是高姨娘——偏疼她,就总是让我做,后来我年纪大了,眼睛也花了,她最后不是还得自己做?”
支大娘喝了一杯茶,用了两块点心,又夸赞了一番冯大娘针线好——因为床上放着好几件冯大娘刚做好的冬衣——然后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