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乐调变了就算了,还乐词都如此契合与乐!还让人活不!跟你拼了!
这时,琴声再次变奏,此时他们分成两拨,一边亦扬亦挫,深沉,一边婉转而不失激昂,这完全分化两极,齐齐来挤兑陈白起了。
陈白起一手挥左,力挫千钧,急越如飞瀑“应念岭表经年,孤光自照,肝胆皆冰雪。短发萧骚襟袖冷,稳泛沧溟空阔。”
她又一手挥右,舒缓如流泉,清脆如珠落玉盘,低回时如同呢喃细语:“尽挹西江,细斟北斗,万象为宾客。扣舷独啸,不知今夕何夕。”
锵!——琴音嘎然而断!
弹琴的吹萧的,全都傻了!
妈蛋!太气人了!他们一个个都弹得筋疲力尽,她倒好,一力全收!
他们这下终算反应过来!这笔买卖怎么都是她划算,他们亏!
她轻轻松松一曲赋完,他们全都成她的专属配乐的了!
还特、么、地不要钱白送那种!
眼见抚乐士子全体阵亡,“死相”之惨简单不忍相视,剩下的问儒学问玄士族却不干了,纷纷卯足了劲道,不再默默“闷骚”一隅待人挖掘,而是一个个走于台前,他们将一圈圈素帛一滚,便如地毯式地铺成横条,在地面一展示,便开始挥笔大写。
而胸中有料的士子亦不甘示弱,纷纷助阵于一旁大力吟诗。
陈白起一看这架势,默默汗。
她真的将人给得罪完了,竟一伙上来朝她“开炮”宣战。
这下若不找一个靠山遮荫,估计一下山便会被人装麻袋海揍一顿,并且还不知道是哪一个朝她下手。
所以说,她不能输啊。
陈白起环目一周,举步向一位阵亡的抚琴之士有礼地问借一配剑。
时下士子虽喜文雅,但行走江湖哪能不随身配备一些利器呢,这士子本不欲借给陈白起,但这大庭广众之下拒绝,却显然失了士之气度,显得小气,只怕更会让人瞧不起,于是,他不情不愿地将剑放置她手,叮嘱她小心使用,且问她借剑如用。
陈白起没答,朝他一笑,只让他一会儿观看便知。
这一笑,却让这士子的心跳动了一下,脸有些红。
心道:这少年长得也太邪门了,不笑时顶多算清秀白皙,这一笑,便摄魂夺魄起来。
就在这边埋头操书法,仰头吟酸诗时,陈白起则一手执埙吹乐,一手执剑起舞,她尽量避免运用到伤腿,以单脚起跃玲,似水波逐月,身似月皎波澄,清风拂过,桂花的香气氤氲缭绕,刹那间,白袂飘扬,魅力令人难以抵挡,人们看着她的身影,只觉神怡心旷!
靠!
所有吟诗的、写字的这下都集体罢工不干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她一个人吸引完了,敢情他们都在这里给他当布景了!
有人会奏乐,陈白起会边吟边舞边吹。
有人会吟诗,陈白起会边吟边舞边吹。
有人会书法,她会边吟边舞边吹。
她看起来是一个人,但实却是千千万万人,她却从视觉上、听觉上与感觉上,仿佛饱满了整个舞台,完全满足了所有人的需求。
这一刻,无疑,她是个有缺憾的人,却也是最受人瞩目的。
藏书间正室
沛南山长望着下方集所有光彩于一身的少年,眸似清河碧玉般的深潭,水潭深处荡起一层层细碎的涟漪,水中播曳着一轮金黄的明月。
“这是哪族门阀子弟?”
他面露深究,在问身边的莫荆,也似在自言喃语。
问后,许久不见旁边之人回应,此时的莫荆沉默得有些异常,沛南一转头,一看莫荆,却见他两眼发直盯着下方争斗得“尸骸遍野”的登高台,整个人都呆了。
莫荆倏地一下指着下方被众星捧月的少年,紧声道:“他是谁?”
沛南山长愣了一下,不由得想了想,此次登高台的大多数士子他都识得,只有这人……他突然想起忆老的那一份名单,暗忖,莫非他便是那无名的——白起少年?
他轻念:“白起……”
莫荆断声道:“不!他不是白起!”
见一向像死水一样不兴波澜的莫荆对这少年反应这么大,沛南山长不由得奇怪,问道:“你识得他?”
“你不识他?”莫荆嘴角轻勾,古怪地问道。
沛南山长虽心生异样,却失笑道:“你何以会认为我识得他?”
“子期,你怎么可能忘了他?”莫荆微眯眼睛,突然一把伸手拽过沛南山长之手,再将他宽大的袖袍撸至他手肘之处,便指着他手上那个刚褪完疤痕,露出新长出的粉红牙印的地方。
“子期,你怎么忘得了他!”
你手上褪不去的齿印,她那条无法愈合的伤腿……你们之间的纠葛如此之深,你如何可能忘了他。
沛南山长先是被莫荆的动作搞模糊了,但在听完他后一句话后,他脸上的笑一下便褪得干干净净,他怔怔地看着莫荆,张嘴许久,方吐出两字:“是他……”
——
一界于“怡乐房”与“斋茶居”的角楼,一身披蓝染织锦斗篷之人掀开了帽檐,他一双深郁却勾魂夺魄的美眸倚窗凝视着下方,下方正对着登高台,不禁有了一段思忆。
当初那一片旷野黄沙中,那一窈窕轻灵的舞剑之姿,如今回忆起,却恍如隔世。
她那样的人,竟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