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头还在喝,因为灌得太快,酒液顺着他的唇角一路流到衣衫,肩膀胸襟都湿透了,却浑然不觉,只是不停地喝,一壶接一壶的喝,仿佛喝道天荒地老,才能忘却所有的不堪与痛苦。
莫谦然边喝,边扯出嘲讽般的冷笑。
云儿,云儿……你怎么可以如此对我?
酒精烧得他眼都红了,却还不停手,拂袖再次拿起一壶酒,不管不顾地拼命往嘴里灌。
好狠心,你好狠心。
当发觉酒壶中再也倒不出一滴酒液后,莫谦然冷冷笑了一声,霍然站起,举袖用尽全身气力将手中酒壶狠狠砸下!
“哐蹚”一声碎裂声中,他晃了晃,失去重心般往后一仰,颓然倒坐在木椅上。
“为什么?”他喃喃低语,两眼涣散神。
“我哪里比不上他?你为何要如此……为何!”
一拳猛然砸向桌子,莫谦然声嘶力竭地吼出心底疑问,甩袖一把将桌上成堆的酒壶息数扫下地!
在一片碎裂声中,他好像忽然听到了自己五脏六腑裂开的声音,眼前走马观花似的晕眩,只觉得像是到了虚化的世界,什么都是轻飘飘的……
听着屋内狂躁的怒吼,即便隔着门也能闻到一股难闻的酒臭,文瀚知道,贤王醉了。
那个一举一投永远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此时醉得一塌糊涂,却只因为另外一个女子。
耳边一声又一声的“为什么如此对我?”,声声诉情,声声怨恨,听得文瀚竟开始浑身颤抖。
这一刻,所有答案都已明了。
呵呵,莫谦然,我居然爱上了你。
在知道你究竟有多么深爱她的同时,在自己心碎欲裂的痛楚里,我终于恍悟,原来我爱你……
屋内之人孤寂措地站着,屋外之人犹豫辗转地立着。一张木门,隔着两颗碎裂的心。
很久很久之后,文瀚缓缓闭上眼,努力微笑。
她脱下淡金色的外裳,里面是一身雪白中衣。纤手抚上发髻,抽出插在发中那支缀有明晃红宝石的金钗,任自己一头发丝瀑布般泻下。
文瀚每一个动作都很慢,却没有任何犹豫。她固执地做着自己想做的事,姿态娴雅,举手投足间透着皇族不容质疑的高贵。
待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她最后一遍认真审视自己。
一袭白衣飘然脱俗,没有任何头饰,只是简单披在腰间的长发……所有的一切都像极了沐挽云,除了那张疤痕遍布的脸。
若不是莫谦然醉得厉害,她也不会如此孤注一掷。
是你逼我的。
站在书房门前,文瀚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脚猛然踹开书房的门,再不犹豫,踱进步子进入书房。
她悠悠而行,脑中努力搜索着沐挽云奇特的语言和怪异的姿势,最后走至书房中央处站定。
双手抱臂,文瀚咧嘴一笑,对桌边那个浑身僵硬的白衣少年道:“亲,半夜三更鬼哭狼嚎可是很损人品的。”
“你……”
听着耳边熟悉的古怪语言,莫谦然怔怔抬眼,目光一寸一寸地缓慢上移,最后竟然看进一袭晃眼的白,于他身前两尺处盈盈而立。
他眯眼,努力想看清楚她的容貌,可是论他怎么眯眼,看到的始终只有模糊的五官,似乎……是在咧嘴朝自己笑?
“云儿?”莫谦然试探般的轻唤一声,一步一步慢慢的走近她,“你……是云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