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女官应是,轻秀面色没变,心里的念头早已转了多少回。朱皇后瞧着轻秀的神色,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可是现在,除了寥寥几个,并没有真正不能让自己疑惑的人,也只有慢慢走着瞧。
“如玉,我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的。”那人的话又在耳边,这话让当时的朱皇后欢喜莫名,没有婆婆,公公又在外地,进了府就是唯我独尊。而不像现在……。
朱皇后环顾四周,这殿阁很华丽,服侍的人很多,但站在这里,总有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不要去想了,朱皇后闭一闭眼,吴女官以为她乏了,示意宫女们扶朱皇后躺下:“娘娘小憩一会儿罢,陛下在前面给众臣们赐过宴,就该回来了,娘娘还可以歇一会儿。”
端午照例还有给命妇们的赐宴,只是杜太后说身子稍微有些不快,连龙舟竞渡都没去观赏,朱皇后也要体贴杜太后,下令免掉这次给命妇们的端午赐宴。
朱皇后深吸一口气,睁开眼,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何必去追想从前?这后宫前朝,也再见不到面了。
皇帝果然在赐宴结束,朱皇后这里传晚膳的时候赶来了昭阳宫。皇帝走进昭阳宫正殿时候,朱皇后含笑迎接:“陛下在宴会上,只怕也没好生吃。今儿妾特地命膳房,做了几样陛下爱吃的。”
“皇后可晓得朕爱吃什么?”皇帝瞧着朱皇后,心情愉快地问。
朱皇后伸手牵了皇帝的袖子:“陛下去旁边瞧瞧就知道了。”娇妻语气带着几分娇憨,神色还有一点撒娇,这让皇帝心情更为愉快,哈哈一笑就任由朱皇后牵了袖子往侧殿行去。
侧殿的膳桌上,已经摆好膳食,吴娟和柳依依,都站在玉秀身后两步,一起侍膳。
皇帝的靴子声,是柳依依所熟悉的。曾经有无数个夜晚,周婕妤竖着耳朵听殿外的脚步声,希望能有一天,皇帝突然没有传召,来到瑶光阁内,宠幸周婕妤。
这样的夜晚,周婕妤数过一个又一个,有时甚至从入更数到天明,都没有皇帝靴子在耳边响起。周婕妤虽然叹息,但也晓得在后宫之中,周婕妤算很幸运的。
此刻,这靴子声一步一步往侧殿走来,伴随着的,是朱皇后的轻笑。柳依依突然觉得心中有些刺痛,这样的刺痛是不该有的。周婕妤在这宫中早已死去,甚至她的名字,那些服侍她的人,都已四散。
代之的,是新人,是新宫女。
帝后已经走到侧殿,内侍把帝后的椅子拉开,帝后各自入座。吴女官给皇帝递上筷子。皇帝往膳桌上瞧了眼,对皇后笑道:“你还说给我做了我爱吃的,可这瞧着,并没多少爱吃的。”
“宫中都说陛下喜欢吃甜的,可那日妾见陛下尝了一块炙肉,也说好吃。妾大胆,今儿呢,就少做了甜的。”朱皇后早已料到皇帝会这样说,微笑解释。
吴女官已经示意宫女把炙肉端起,放到皇帝面前,站在炙肉面前的正好是柳依依。柳依依自从皇帝进来就低着头,免得泄露面上神情。
吴女官见柳依依不动,轻咳一声。柳依依这才回神过来,忙把炙肉端起,送到皇帝面前。
玉秀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炙肉,放进皇帝面前的碟子。皇帝举筷一尝,对朱皇后微笑:“不错,常吃甜的,未免有些腻了。”
柳依依听着皇帝熟悉的声音,方才站的近时,还能闻到皇帝身上那熟悉的香味。心开始跳的越来越快,手里的盘子也快端不住了,只有拼命忍住,才不让自己哭出来。
“这几个小宫女,是刚到皇后身边的?”皇帝心情大好,也开始注意到殿内眼生的宫女们,指着吴娟和柳依依笑着问朱皇后。
皇后含笑道:“来了有一阵了,就是去年十一月,老娘娘诏令江南四郡选送的宫女。”去年?皇帝想起什么不好的记忆,面色微微凝滞。
朱皇后瞧一眼皇帝的面色,并不害怕皇帝的面色凝滞,天平十五年所发生的所有事情,不可能永远不被提起。就这样云淡风轻的,慢慢的,打消皇帝心中对天平十五年的忌讳,而不是噤若寒蝉,绝口不提,从此就真成忌讳了。
“陛下,这里还有桂花糯米藕!”朱皇后说了这道菜名,菜旁边的宫女忙端起这道菜送到皇帝面前。
柳依依也按规矩把炙肉送回原来位置,放下盘子时候,柳依依才发现手心全是汗。侍膳就已如此,今夜值夜,岂不更加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