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恬静无争,悄然穿过了银红霞影纱,脉脉徘徊于妆台菱镜,一经反射整个卧室都熠熠生辉。映弦注视着映雪——这是她失忆后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自己的姐姐。映雪斜坐于床边,上身穿白色细碎洒金长衣,腰系明黄珠穗丝绦,粉底海棠花纹缎子裙逶迤拖地,头上则挽了根纤长的碧桃流苏簪,引落乌丝如瀑,明秀柔美之至。如玉面庞隐隐有淡霞流动,眸如湖水青深,嘴角却含着一缕似有似无、宜嗔宜喜的笑意,极清浅,更添灵毓风致。
姐姐可真是个美人,怕是不输给二公主呢。映弦一念未尽,听映雪问道:“先别说宫里的事了。我倒想听听文嗣公主府里有什么动静?”映弦这才想起此番来宫中的目的,整理了一番思绪,不疾不徐地说道:“公主府没什么大的动静。二公主每天只是在府里看看书、弹弹琴什么的,连公主府都很少出去。有什么事都是吩咐几个丫鬟去办的。偶尔我也会跟着出去一趟。”
“那府里有什么客人没有?”
“这个月我是没见到什么客人来。”
“哦?那二皇子——也就是信王殿下也没有来文嗣公主府造访过?”
“没有啊。起码这段时间没有。我根本没见到你所说的公主的弟弟。也许……什么特别节日会来吧。”
映雪沉思道:“这二公主还真是深居简出,谁都不爱搭理了……那你自己呢?在府里过得怎么样?都做了些什么?”
映弦想了想,先挑了些不太重要的事情说说,并没有告诉映雪自己向楚沙白学琴一事,也没有提及幻时宫,倒是浓墨重彩地描述了自己被苍芷明诊断为患了离魂症的过程,忍不住发了几句牢骚。又倒了倒每日吃素的苦水,末了补充道:“开的药吃来吃去没什么效果,我还不是什么都没记起来。再吃半个月可得找人换一剂药了。”
“离魂症……确实古怪得很。改天得找王御医专门给你看看。你说你还是不记得以前的事,那……那个邝涟呢?”
“邝涟是谁?”
“就是你跟二公主救的剑客啊。”
“啊?他不是叫吴过吗?”话一出口便反应过来。这吴过就跟吴悠、吴明一样,只是个化名罢了!顿时悻悻然道:“他啊,早就离开了公主府,而且……似乎在途中被人追杀身亡了。”
映雪蹙眉像是自言自语:“追杀?难道是被郦国的仇人追杀吗?”
映弦糊涂了:这吴过不是郁国人?公主还说我曾想跟她私奔?我跟他到底有什么关系?我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忽然间脑袋又痛了起来,忍不住支手扶额**。
映雪见状赶紧让映弦躺好,安慰道:“不管你生什么病,都不要着急,慢慢治来就是。以前的事,能够想起多少便是多少,可别勉强自己。至于这邝涟,如果有机会,就去问问二公主。她一定知道得比你多。”
一股暖流淌过心间,映弦垂头道:“是,多谢姐姐关心。”抬头又问:“对了,我怎么没看到元熙公主?”映弦答道:“公主在尚宫局还有些事……她现在也不太方便跟你见面,所以我便先回景阳斋来了。”突然“哼”了一声,斥道:“你这丫头!我回来到处找不到你,可急死我了。好在紫云宫的宫女有以前认识你的,手忙脚乱救治了一阵,把你抬了过来。吓得我啊,出了一身冷汗,现在都还心跳得慌。”说着右手抚上心口,秀眉紧皱,看样子确实后怕不已。
映弦感动地想:毕竟我们是亲生姐妹。她关心我倒不下于文嗣公主。以后真要有什么发现,或许跟她说说也无妨?
“你这次来,本来我琢磨着一起去参见皇上,看望他老人家。不过听说这几日皇上政事繁忙,怕是没有心思见我们,所以也就罢了。”
映弦甚觉遗憾,却说道:“这倒没关系。不过,刚才姐姐你提到太子啊公主啊皇后贵妃什么的。这些人究竟是什么关系?谁死了谁没死的……你都告诉我吧,免得我搞不清楚。那可真会闯祸的。”映雪沉吟一阵,喟然道:“你既已失忆,我是应该告诉你现在宫中的人物。不过,你还是少跟他们接触为妙,免得引火烧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