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邹治长办公室出来回到招待所,赵国栋才发现天色已经发暗,肚子也是咕咕直叫,中午就在半路上和游明富随便对付了一顿,这晚上可得安安静静的享受一下招待说的晚餐。
晚饭还是老规矩三菜一汤,两荤一素,外加一个煎蛋汤,赵国栋很喜欢招待所的口味,份量够足,米饭管饱。
“你们俩都还没吃吧?”赵国栋知道马本贵对招待所的服务员管得很严,尤其是为自己服务这两个服务员要求更高,自己没有吃饭之前,她们是不能吃饭的,“去拿碗过来,一起吃吧,王二团每次做菜份量够足,看来是把咱们三个人的饭菜作在一起了。”
萧牡丹和常桂芬都是连连摇头,“赵县长我们咋敢和您一块儿吃饭?马主任看见还不得剥了我们的皮?”
“马剥皮就这么厉害?”赵国栋笑了起来,别看马本贵在领导面前俯首贴耳,在这一帮服务员面前可是一言九鼎,这马剥皮一词服务员们都只敢在自有内部人情况下说两句,可从没有人敢当着外人说。
萧牡丹和常桂芬脸色骤然变得苍白,这种称呼若是落到马本贵耳朵里,那两个人肯定就只有卷铺盖卷儿回家的份儿了。
见两女被吓成这样,赵国栋也有些不忍:“我说小萧、小常,你们俩就这么怕他?大不了就是把你们俩下了吧,难道说他还能把你们吃了不成?”
“赵县长,你说得轻巧,你是国家大干部,我们咋能和你比?桂芬姐和我来这儿上班多不容易,乡里多少姐妹们都羡慕得要死,你以为在县里找份工作这么容易啊?”萧牡丹显然比常桂芬胆子要大一些,噘着嘴巴道:“再说这上班又不累,离家也不远,不值班晚上还可以回去,每周还有一天休息,和县里干部一样,旱涝保收,谁不想来?”
“难道说你们就非要在招待所上班才是出路?为什么不出去闯一闯呢?”
赵国栋皱起眉头问道,这也是他最搞不明白的,宁陵这边经济发展滞后,没啥企业,富余劳动力很多,但是像安原本省内如安都、建阳这些地方乡镇企业和私营企业相当发达,也很需要劳动力,还不用说诸如广东和江浙沿海了。
“出去闯?”萧牡丹和常桂芬不约而同的摇头,“外边太复杂了,坏人太多,我们文化程度也不高,有没有学过什么专业技术,出去能干什么?真要有个事儿,我们啥也不懂,又没有人照应,万一被人卖到内蒙古、山西那边荒天野地里,那才叫惨。”
“是啊,我们村里就有一个去年才被公安解救回来,就是被卖到内蒙古去受了好几年折磨。听她说,那边连干净水都喝不上,几个月都洗不上一次澡,就住在土胚房子里,冬天能把你手和脸冻裂,夏天太阳毒得能把人活生生晒死,语言又不通,生活也不习惯。她在那边才五年就生了三个,一个都没要就跑了回来,赌咒发誓再也不出门了,她就是想要出去找工作被别人骗出去的。”
见赵国栋挺和气,常桂芬胆子也大了起来,也敢插话说两句了。
赵国栋从公安上出来,自然知道前几年正是拐卖妇女的高峰期,但是这几年随着公安机关打击力度不断加大,加上报纸电视的宣传,外出务工人员的警觉姓不断提高,拐卖妇女现象已经大为减少。
倒是沿海一些地方容留、引诱和强迫妇女卖银现象在不断增多,像眼前这两个女孩子这般啥也不懂啥也不会的女孩子出去,很容易成为那些卖银窝点的猎食对象,尤其是在沿海就更容易被裹胁。
“家里农活儿就拿么一点,除了农忙时节,平时都没啥事儿,呆在家里也只有闲着,又不敢随便出门。”萧牡丹叹了一口气,“我最远也就只去过宁陵一次,连省城都没有去过呢。”
“嗯,我连宁陵都没有去过呢。”常桂芬也是一脸羡慕之色:“赵县长,听说省城里有几十层的高楼,那么高,人在上边都不会觉得发晕么?”
赵国栋笑了起来,“会不会发晕,我也不知道,哪天你们去见识见识不就知道了?好了,再说一会儿,饭菜都凉了,把你们碗筷拿过来一起吃吧,老马有意见让他给我提,这浪费也是可耻的。”
见赵国栋是认真的,两女犹豫了一下,也就壮着胆子去把自己碗筷拿来,斜坐在方桌一边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赵国栋其实挺喜欢这种气氛,一边吃一边谈话了解情况,两个女孩子都是来自花林乡下,很多光靠走马观花一掠而过的下乡调研是难以了解到最真实的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