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人善被人骗,郭暖整天长吁短叹,显得像只争配偶落败了的老公鸡。
至于朴尚玄,郭暖倒不怎么担心。把他在睡梦中从鸿胪寺搬到升平公主府的第二天起,一切看起来过渡的很顺利。
朴尚玄被用马车运回来,第二天晌午便在榻上清醒了。郭暖望着床上顶着两个黑眼圈的朴尚玄,一脸忧戚地从兜里掏出朴郝的家书,然后递给了朴尚玄,接着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硬是挤了两点清泪,缓缓哀声道:
“朴老弟,你伯父把你交待给兄弟我了,朴大人...已...去...了,唉~节哀吧。”
随即郭暖一溜烟没影了,在背后撇下了急速挺身卧起的朴尚玄,老朴一手拿着家书颤抖不已...
“什么,伯父昨天还好好的,怎么...就这么去了,朴家的祖坟还在新罗,伯父死骨未寒,千里迢迢,孩儿怎么把您送回去入土为安呐!孩儿不孝啊!!!”
随即郭暖在院外便听到厢房里的朴尚玄嚎啕大哭,时不时室内还伴随有几声抽咽。
待半时辰过后,朴尚玄的杀猪声渐渐衰竭。犹如银瓶乍破水浆迸,亦或是青天白日平地一声雷,突然转而爆发出一阵爽朗狂笑。
“怎么了,傻了吧朴尚玄?”
被又哭又笑的声音吸引,正在隔壁拿着木杵卖力捣衣的阿福,当时便撸起湿漉漉的袖子飞快奔来,他焦急地问站在门外很是气定神闲的郭暖。
“朴弟弟平时很正常的啊,怎么酒喝多了,脑子整坏了?”
隔壁的罗元单手举着一百五十斤的石锁也飞快奔来,同样问了站在门口气定神闲的郭暖。
良久,郭暖奸奸一笑,悠然道:
“没啥,只是方才少爷我口误而已,随口把朴大人去了新罗打仗,简略说成他伯父去了...说完顺带给了他一封家书,咳咳,你们不知道啊...当时少爷我正在伙房里切胡洋葱呢,辣的眼泪直流,正好想起还有封信没交给朴老弟,便涕泪直流地飞奔到他床榻跟前...他误以为那份家书是他伯父遗嘱...所以...”
郭暖很是得意的卖力一个关子,把“所以”二字的尾音拖得长长的。
“所以怎么啦!”
阿福和罗元顿时双眼一瞪,异口同声地催促郭暖说下文。
“所以,未开封信件前,朴老弟以为他伯父去世了,不由嚎啕大哭。朴老弟哭的要死要活,估计他是半时辰后才斯里慢条地拆开了信封。”
郭暖一脸同情:“大概阅读完信件内容后,朴老弟才得知原来他亲爱的伯父只是去了新罗,“死去”的伯父又回来了...虚惊一场,嘿嘿,还有比这更快乐的消息吗?”
“切!少爷(郭兄弟)你不厚道。”
阿福与罗元又一次不约而同,两人同时爆出了一句郭暖常说的新词。随后拿木杵的拿木杵,举石锁的举石锁,该回哪去又回到了哪去,三人一哄而散。
在郭暖的巧妙设计下,略施小计,故意误导了朴尚玄,让他的心情从严寒彻骨的冬天顷刻间转变为心花怒放的春天。得知朴郝只是去一年时光便能回来长安,朴尚玄很快便接受了这个事实,心情大起大落之后,便不再感觉失落,除了留下一点点后遗症,偶尔会傻呵呵地来一句:
“呵呵,伯父平安无事就好,有他带去的唐朝救兵,新罗一定会安然无恙的,这就安心了...”
至于朴尚玄的一大箱经书典籍,全部顺带让郭暖用马车拖回了公主府,朴尚玄心态平和后,当日下午便一头扎进郭暖新装潢好的书斋进修了,进书房前他给郭暖来了一句:
“郭兄,书中自有颜如玉,黄金屋,千钟粟,这两个月小弟要闭关发奋研读经书了,待科举开考,便是金榜题名时,相信你朴兄弟一定会成功的!”
“恩,他日老弟辉煌腾达时,便是大哥鸡犬升天日,好好干吧,郭大哥支持你!”
郭暖听到朴尚玄踌躇满志的壮志豪言,也是大受振奋,随即重重地拍了拍朴尚玄瘦肉弱肩膀,连忙鼓励道。
至此,院子里一切看起来很和谐,除了每日大部分时间在书斋朗朗念经的朴尚玄,加上整日挑水烧菜干杂活的阿福,还有刀枪棍棒每天样样耍得很威武的罗元,最后一个就是整日无所事事,蹲在墙角斗蟋蟀的郭暖大少爷。
“嘿,多了两个人都不通报,嫌命长啦,是不是窝藏犯人,有没有到京兆府的户籍备案证明啊!”
平静的日子过了没多久,这天早上,院子外便闹哄哄地涌进一帮人,为首的正是膀大腰圆的容奶妈,此时正牛气哄哄地叉腰嚷道,后面还跟着一班虎视眈眈的杂役,有背锄头的花匠,执菜刀的伙夫,拿扫帚的埽妇...
“怎么又是你,容奶妈,你也太放肆了!”
正蹲在墙角斗蟋蟀的郭暖顿时恼了,猛地站起来朝容奶妈吼了一句:
“嚷这么大声干什么,你把它们吓死了,你——赔——我——蟋蟀!!!”
“啥?什么狗屁蟋蟀,现在收这个月欠下的房租钱子,多了两个人,一人一百五两,两人三百,一切求情免谈。”
“啥!三百两!你打劫吗你,住接待外宾的五星级鸿胪寺也用不了这么贵!”
“怎嘛,嫌贵啊,贵就不要住啊,乖乖会你家郭府当大少爷吧。”
容奶妈嚣张一笑,脸上肥肉也跟着颤动起来,“哎呦,老妇倒是健忘了,要是就这样卷铺盖回去,那您驸马爷的脸面还那里搁啊,离上次离开公主府第八次寻短见还没满两个月哩。”
“对呀,容嬷嬷说的真对,咱家的驸马爷要是又受气回了郭家,恐怕整个长安城的整个贵族界里又要把您的丑事传的沸沸扬扬了。”
容奶妈身后有一个长得歪瓜裂枣的杂役,正扮演着接勺猪,随即尖酸刻薄地接了她的话,待那杂役说完,一班来人即可爆发出一阵嘲弄的笑声,个个前仰后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