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能呢,上两个月,刚从边境传来消息,吐蕃攻破了甘州、肃州这两州,大肆掳掠了一番,可苦了那里的百姓。末了还不是朝廷派了一个使节团到吐蕃议和,赔了一百多万两白银和一批大粮食,被狠狠宰了一顿,才让这般豺狼心满意足地退了兵。”
顿了顿,阿福脸色涨的通红,显得有些激动,学着郭暖喝酒的样,一把抓起酒壶,朝嘴里灌了几口白酒,辛辣的味道呛的直咳嗽,缓过气接着道:
“听说西南部的羌族也很不老实,仗着有吐蕃的庇护,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部族的几个长老老是撺掇着羌王反叛天朝,还有打算与住在高原的吐蕃联合的意思。”
阿福仿佛意犹未尽,抓起一块牛肉,朝酱碟了蘸了蘸调料,随即一大口吞囫囵下,接着道:
“唉,正逢国难当头,这帮节度使还有心思窝里斗,要不是同华节度周智光杀陕州监军,就是成都尹、西川节度行军司马嚷嚷要朝廷拨钱作军费,钱发少了,就暗里扇动私军暴动,摆脸色给朝廷看,一到关键时候要各地节度使派下辖军队出兵支援边疆,个个到推推搡搡,就是找各种理由不发兵。”
“看来中央朝廷对节度使的掌控能力很是微弱啊,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裂土分疆的可能都有。”
郭暖眉目间隐隐透露出一股忧虑,拧成一道深深的川字型。
“这也是没法子的嘛,自从安禄山和史思明起兵造反闹了七八年,虽说最后把他们两给灭了,但朝廷也元气大伤,一直极弱贫瘠。加上各地节度使的隐患一直没消除,各地军区和朝廷貌合神离,只是暂时平静而已。哪像咱家老爷郭大帅,虽说是镇守一方,手握重兵的节度使,但对大唐皇室可是衷心耿耿,跟那些整日想着谋反的节度使可不是一路货色。”
虽说阿福年纪不大,看样子对于政治方面的了解也有很深的见解,说出来的一番话很有见地,郭暖听后也是点头赞同。
正静心思考之余,忽然身后一只手掌搭在郭暖的肩上,冷不丁的举动让郭暖下意识肩膀一颤动。
“呵呵,这位公子,有礼了,不介意同一桌坐一坐吧。”
坐在板凳的郭暖转过身,抬眼一看,一身穿绯色袍服的青年人,估摸着有二十岁,小眼睛,长得是很标准的蒙古眼,叫上一张饼子脸,此时很是客气的朝他行礼。
很显然,周围的周围都坐满了食客,年轻人找不到空位,是想在郭暖这桌借个位置坐下用早点。
这不是在前世电视上常常播放的韩剧帅哥吗,典型韩国面孔。
郭暖定睛一瞧,有些意外,这个韩国人说的一口很标准的中原官腔话,一时让郭暖与阿福来了很大的兴致。
“反正这张桌有位子,空着也是空着,坐吧,公子不必客气。”
郭暖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了下来,很自然的斟了一杯竹叶青,朝年轻人递了过去。
“嗬~不错,不愧是这家酒店的招牌酒,味道就是比别家的酒要醇厚。”
年轻人也不客气,伸手便把酒杯接了过来,展颜一笑,把酒仰脖一干而净,随口攒了一句。
“请问阁下是韩国人?”
郭暖试探性的朝旁边就坐的年轻人问道。
“呃?韩国是哪个国家?”
年轻人有些不解,疑惑的看了看郭暖,而阿福也是一愣:“对啊,韩国我也没听过。”
郭暖讪讪一笑,连连拍了拍额头,才回过神来。现在还是唐朝,在朝鲜半岛,韩国一词还没有呢。
“说错了,是高丽,看阁下的模样,不似唐人,是高句丽人吧?”
面对郭暖的询问,年轻人才理清头绪,恍然大悟,笑道:
“不不,在下是辰韩朴氏家族,名叫朴尚玄。家住在朝鲜半岛大同江以南,你说的高句丽人住在我们新罗北部。”
不过郭暖也没算猜错,新罗和高句丽同时朝鲜半岛一带的部落国家,是后期演变成韩国和朝鲜两个国家的前身,感情新罗便是后来的韩国前身了。
“哦,幸会幸会,在下是郭暖,是汾阳王郭子仪的六子。”
这时的郭暖没有把升平驸马的头衔也说了出来,他觉得这个名衔颇有些屈辱的意味,故意避而不谈。
“这位是我的贴身书童,阿福。”介绍完书童,阿福与年轻人很是客气的相视点点头,算作打个招呼认识了。
“尚玄兄说一口流利的中原官话,看样子老兄是到大唐有段时间了哦。”郭暖带着疑问问了问。
“恩,郭兄说的确是,在下来唐也有三年了,此间一直在这里的国子监念书,目的是学习唐文化。”
朴尚玄也不生疏,很快便于郭暖闲聊起,不一会两人便称兄道弟了。
原来在三年前,朴尚玄随新罗皇室派遣的使节团一道来长安的。那时安史之乱快要结束了,朴尚玄打小便很向往唐朝文化,本打算七岁那年随伯父前往中原生活的,但没想到安史爆发,行程一搁便是**年。
后来新罗贵族的伯父接受新罗政权的奉命,作为大使率领使团于从西海岸的仁川湾,直航中国,从山东半岛进入河南,直抵长安,一待便是三年,现在一直住在接待外国使节的鸿胪寺客馆,作为留学生的朴尚玄,平时便在国子监学习汉文化。
近年来,倭国的大和民族一直对于朝鲜半岛的新罗虎视眈眈,势力弱小的新罗依仗大唐的庇护才取得些许安稳,为加强与靠山的联系,新罗近年来;一直向大唐输送大批优秀的青年来唐学习交流,朴尚玄便属于留学生的其中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