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抹筝蠕动着双唇,喊着那个熟悉的称谓。
阳光却一下子阴暗下来,眼前的花园跟父亲早已不见,徒留一片黑暗。她站在黑暗之中,伸展着双手。摸向两边,抓到手的,却只是空气。
无穷无尽的黑暗朝着她吞噬而来,她惊慌失措的大喊,“爸,爸!”
没有人应她,她的回应,只在空洞的黑暗空间里无止境流淌,渐无。
“爸,爸!”苏抹筝摇晃着脑袋,紧闭的面容上,长睫垂下,一张精致的小脸儿紧紧皱在一起,放在身侧的手掌,早已因为害怕,而捏成了拳头。
“爸!”她终于一声惊叫,张开了眼睛。触目的,是白色的天花板,白炽灯的灯光明亮,照的她一张精致的小脸上,泪痕反射。
窗外的夜色漆黑,她从床上半坐起身,伸手抹了一把脸,一摊手,全是黏湿的眼泪。
那是,她十一岁的时候,苏抹筝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父亲的死不是梦,只是她不愿意去面对,不愿意去面对,她最后一个亲人,就这样离她而去了。
“你醒了啊!”护士推门进来,担忧的看向她,“你刚才晕倒了,真的吓了我一跳呢?”
她不语,只垂着头部,怔愣的看向地面,像是没有了知觉。
护士看着她这个样子,眸光中添了几分担忧,“我知道你一下子接受不了,但是,令父已经去了,你要节哀!”
“我父亲……现在被放在哪里?”她突然抬头,清澈的黑瞳里,不复早前的疯狂,只余冷静。
“好吧,我带你去!”
凌晨两三点,楼道里分外安静,护士走在前头,她只听见自己的脚步声轻轻的撞击地面的声音,和着她心脏一下下跳动的声音,出奇的平静。平静到,她以为自己已经毫无知觉。
她跟着护士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医院最底层的停尸房,旁边就是值班医护人员的办公室。
她看着护士吩咐管停尸房的老爷爷开门,看着那扇充满阴冷气息的门扉开启。那幽蓝幽蓝的淡蓝色光芒在里头环绕,一阵福尔摩林的味道扑面而来,她的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继而神色黯淡下去。
她最讨厌的味道,而她的父亲,却在这里头。
护士领着她进去认尸体,“这就是你父亲了。”她指着面前盖着白布的那人说道,又回头望了望她,“时间不要耽搁太久,还有,我先出去了,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顺变吧。”
苏抹筝朝她点了点头,脸上面无表情,“谢谢,”护士走了出去,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在这个凌晨的停尸房,备显诡异恐怖。苏抹筝却,一无所觉。
她看着白布遮盖下,那凹凸的身躯,眼泪再度滚滚而下,“爸……”她嘶哑着嗓子哽咽,手伸在那半空中,最终还是勇敢的掀开了那块白布。
她多希望底下那人不是,可是底下那人那熟悉的眉眼,那早已冰凉的轮廓,却又切切实实是她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