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鬟越发恼怒:“你可知道我家姑奶奶是谁?真撞到了,你一个赶车的赔得起吗?”睐姐儿本以为车夫去赔了罪,再说几句好话也就没事,可是没想到对方竟毫不相让,掀起帘子吩咐跟车的丫鬟去和那丫鬟说话,免得车夫一个男人,不好和个女子说口舌。
丫鬟领命而去,上前先给那青衣丫鬟道个福方道:“这位姐姐休要恼怒,这件事,我们直行,又稍微快了些,没瞧见您家的轿子是难免的,可是您这里也不是全无过错,您家从这巷道里出来,总也要先瞧瞧这路口有没有人再说。”这青衣丫鬟见魏家丫鬟伶牙俐齿,比不得那车夫好欺负,一张俏脸登时带上三分怒气,她的主人已听见这声音,掀起帘子瞧了瞧,不由啊了一声:“我当是谁,原来是陈家大小姐的丫鬟,难怪这样伶俐的口齿。”
陈家大小姐?睐姐儿的丫鬟忙瞧一下轿中的人,见有几分眼熟,但着实认不出是哪位,不由迟疑一下,青衣丫鬟见自己主人说出来人是谁,那气焰顿时消了八分,要是主人认识的人,这样争吵,可是不妙,忙压低声音问道:“这究竟是……”轿子中人是初小姐,她今日是去往自己兄长家,听李氏说起朝中弹劾陈铭远的事,心中不由十分快意,睐姐儿所依仗的,不就是她的父亲,等她父亲被免职,甚至被流放的时候,她还得意什么?
偏自己轿子又撞上魏家马车,初小姐心里更是快意到十来分,恨不得登时下轿走到睐姐儿车前,把她帘子掀起,嘲讽几句才能让心中喜悦满溢。可这在大街上,纵然初小姐再这样想,也不能这样做,只得压下心中想法,对自己丫鬟道:“你不认得她,她是尚书府的丫鬟,难怪这样傲气,只是仆随主人形,只怕再过些时,这尚书府三个字,就难提起了。”
说着初小姐掩口一笑,此时睐姐儿的丫鬟已经认出来人是谁,眉不由一皱,按说还算亲戚,怎么这位初表小姐说的话,竟这样巴不得陈家倒霉一样。初小姐笑完了方道:“好了,既然是尚书府的丫鬟,我们也不好冲撞了,就让开吧。替我问候你们家小姐,说再过些日子,也不晓得她这尚书千金,还当不当得起。”
说完初小姐把帘子一放,示意这边起轿走人,睐姐儿的丫鬟气的脸都红了,可也不能发火,只得回到车前,初小姐的话,睐姐儿在车里听的清楚,不由对魏钰一笑,接着心里叹气,这初小姐,这脾气还真是半点没改,幸好她已经出嫁,不然她嫂子对了这么个小姑,那才叫难呢。
魏钰的眉已经皱的很紧:“轿子中的人是谁,怎的这样阴阳怪气?”睐姐儿淡淡一笑:“理她做什么,她一辈子,只怕也就这样。”魏钰点头:“说的是,这样尖酸,也不晓得她丈夫受不受得了她?”睐姐儿故意歪头一想:“你这话倒提醒我了,我也该让人去打听打听。”
魏钰笑出声:“你不是这样的人,也不用去打听了,我们快些回家,我一日都没见到孩子了,好生想念。”夫妻说笑着,让车夫重新赶车上路,至于别人的尖刻,只要夫妻都一样想,这些尖刻和他们压根就没关系。
陈铭远请假数日,朝堂上的弹劾还是没有少,只是这弹劾虽多,来来去去的也就那么几条罪名,看似来势汹汹,实则不堪一击。陈铭远只每日在家喝茶赏花,睐姐儿也把孩子带回陈家,陈铭远逗弄下外孙,算是这么多年,少有的闲适。
十日之期转眼要满,这日曼娘给陈铭远收拾着明日上朝的穿着,见他进来就道:“你明日上朝,可要小心些。”陈铭远嗯了一声:“这是自然,我已不是孩子了。”曼娘瞧丈夫一眼,这人还是那样的英俊,虽然眉头已经有了皱纹,可却觉得,这皱纹压根不损他的英俊,反而平添了几分风采。
陈铭远见妻子瞧着自己一瞬也不瞬,笑着道:“怎的,你也觉得你的夫君十分英俊,你被迷住了吗?”曼娘啐他一口:“老不正经的。”陈铭远笑了:“我不正经,也是只和你不正经。”越说越不像话了,曼娘还要再说他几句,秋霜已经在门外道:“老爷,有客到。”
这些日子在家,客人越发来的少了,陈铭远咳嗽一声问道:“客人是谁?”秋霜的声音听起来竟有几分激动:“老爷,您出去了就晓得。”难道说这客人竟是没有带帖子的?陈铭远越发奇了,整理下衣服走出去,走到平日待客的小厅,门口守了一个人,那人却不是自己家的下人,而是天子的近侍,陈铭远的脚步不由顿下,天子近侍,那来的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