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念被推入袭明的怀里,尚未站稳,就听尖锐的啸声响起,刺入耳膜,听得人头皮发麻,身上的劲道不自觉地一泄,元气顿时岔了气,眼前一阵发黑,若非袭明及时将他扶正,整个人便要摔在了地上。
石碑后一阵朗笑声,王俭道:“靳贤侄,你又回来啦。”
想到靳重焰,刘念强打起精神去看。
靳重焰挣脱了他的手,不再是隐身状态,浑身上下都被看得一清二楚。那蜜蜂炸裂时,他原本是用元气弹开的,却被那尖锐的啸声打乱了心神,纵然身手矫健很快扑倒在地,后背、胳膊和腿还是被炸了个正着。胳膊和腿的伤口狰狞,黑黑红红,模模糊糊,倒是后背,虽然衣衫褴褛,但身上的麒麟玉甲尚在。靳重焰四肢发痛,可身上一阵清凉,心知是刘念炼制的麒麟玉甲庇护,顿生柔情万千。他勉强着抬起身,慢慢地转过头来,向刘念所在的位置投以安抚的眼神。
此时,石碑后的景象已经落在诸人眼中。
袁盘坐在正堂的门槛上,一只脚踩着苗革,一只手抓着一张大网。网极宽极长,虽然被袁盘拽在手里,网却一直拉扯到了正堂中央。大网里的两个人,却更叫人吃惊——
王俭双手负在身后,神情淡定地望着门外,若非那张大网将他浑身裹紧,勒得右臂上的肉都凹凸不平,他惬意得就像是在吟诗作对。戴礼而跪坐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抱着王俭的大腿,双眼发直,愣愣地看着地面,一动不动。
王俭的腿突然挣了一下,戴礼而的双手散开,人直直地向后倒,靠在网上,身体还弹了两下。
……
戴礼而死了?
骁战院院主竟然死了?
刘念等人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袁盘喉咙突然发出一阵诡异的吞咽声。
王俭轻轻柔柔地问道:“袁院主还好吗?”
袁盘笑了笑,一张嘴,满口鲜血:“我苦心筹划多年,到头来,还是王院主棋高一着啊。”
王俭道:“袁院主千万莫要这么讲,我最心爱的弟子还在你的脚下,总还有些转圜余地的。”
袁盘脚碾了碾。
苗革硬抗着不吱声。
袁盘叹气道:“你有一个好徒弟。”
王俭道:“袁院主不提醒,我也知道他是我的好徒弟。只要你提的要求不过分,我很愿意将他换回来。”
袁盘道:“事到如今,我还有其他的条件可开吗?自然希望袁院主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王俭笑道:“只是如此?”
袁盘反问道:“不然如何?”
魔道道行最高的两只老狐狸旁若无人地过招,丝毫不在意还有旁人在侧。
王俭道:“袁院主这么多年,不是一直想将正阳、骁战和拜血三院置于死地吗?”
袁盘睁大眼睛道:“我为何要这么做?若是独孤院主和戴院主还在,我怕他们复活厉向阳教主,这么做还有些道理,可是王院主嘛,嘿嘿,我想全天下最不想复活厉向阳教主的,我排第二,第一必然是王院主你了。”
王俭皱眉道:“厉教主对我恩重如山……”
袁盘道:“独孤盛与戴礼而都死了,你这番话还说与谁听?”
王俭叹息了一声:“独孤兄和戴兄……唉。”
袁盘看着戴礼而死不瞑目的样子,心中很是感慨:“戴礼而还好,总算看清你的真面目,反击了一把,可怜独孤盛,直到被雷劈死的时候才领悟这些年被打着复活厉向阳旗号的你利用得一干二净。”
银月宫大会上,厉骋魔珠现世,让戴礼而和独孤盛都意识到这么多年来,王俭一直以复活厉向阳之名利用他们。独孤盛死后,戴礼而跑来秘境算账。袁盘也是这时候才知道独孤盛和戴礼而这些年一直在暗中大肆搜集法宝,然后藏在鬼月秘境中,一是用来引诱道修当采补的原料,一是为重振拜阳教累积资源。可惜,到后来,都成了王俭的囊中物!
王俭道:“我的确有心复活厉教主,可惜的是,厉教主的魂魄三分,只有黛甲尚存,就算复活,也只是个痴儿。他一生威名赫赫,我如何忍心让其蒙羞。”
袁盘认真地看着他,发现王俭竟然也是认真的。他想了想,不觉好笑,道:“一个人虚伪到最高境界怕就是你这样的,连自己也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