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一身黑衣,却不是寻常的布料,而是用蝉翼冰丝做成,所以在这夏日,应该也是极为凉爽的,他年纪看起来和景年差不多,不过眼神中却比景年多了许多的冷峻和寒气,不似景年那般有着包容人的心怀,他个子很高,肩膀很宽,整个人俊朗却是妖异,而且又有一种极其冰冷的气质,脸却又极为冷硬的,可是脸型又是那样漂亮,五官无可挑剔,纵然宁夏心里已经有先生了,可是看到这个人的时候,还是觉得,此人的长相,不知道能够迷.惑多少女人。
“你是-----”宁夏的琴弦已经修复好,她还是坐在案几前的长凳上,问道眼前的人。
“云国罗峥给长公主请安!”他说道,虽然是请安的话,不过他说出来竟然是那样高高在上的。
宁夏的心中又是一凛,此人的声音,此人的声音,和梦中那个人的声音一模一样,难道她的梦境真的告诉她什么了么?她和这个人究竟有怎样的前缘?如今这才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宁夏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她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说道,“云国?罗峥?你是云国的皇帝轩辕峥?为何要更换自己的姓氏,遮挡自己的真面目?”
罗峥却并没有半分的惊讶,亦不觉得惊慌,哈哈大笑了起来,“朕的身份在这西辽国根本就没有人知晓,即使在云国知晓朕身份的亦是少数,为何初次见长公主,便被长公主识破了?长公主能否和朕说说这其中的玄机么?”
他果然是轩辕峥么?这个世上当真有这般巧合的事情?
轩辕峥,轩辕锦绣,这其中究竟有何缘故?她不知。
不过,现在她想知道的却是轩辕峥突然来到她西辽国的属地要干什么?云国是极大的国家----
“请问皇上此次来我西辽国是为了何事呢?”宁夏的神情禁不住紧张了起来,此生,她见过了南湘国的皇帝景年,西辽国昔日的大王南彻,以及花南国的老王上,除了景年,她先前不知道他的身份以外,见其他两个人的时候,都没有要见天子的那种紧张感,为何见到此人,自己的心便跳个不停,好像命中注定,她和此人要有一番纠葛一般。
轩辕峥说道,“朕想向长公主提一个请求!”
宁夏转过脸来,对着轩辕峥,“什么请求?”
脑子却是在不断地想着,和此人说话,必然要用上自己全身的力气才是,若不然,当真会被眼前的这个人算计了去,而他又是云国的皇帝,处在极北之地,若是她稍一松口,带来的不仅仅是西辽国的灾难,而是南湘,西辽还有花南国的灾难,整个中原大陆都会陷入到此人的掌控当中,当真需要万分小心才是。
轩辕峥在珠帘殿里走动着,和宁夏说道现在天下的局势,然后说道在云国的南端,有一个部落,民风相当彪悍,他经过了几番苦战,始终拿不下来这个部落,所以他想从西辽国借兵,内外夹击,将该部落拿下。
宁夏在深思着,在西辽国和云国的中间,便是花南国,虽然现在花南国的皇帝是景年,可是,他人不在花南国,只有摄政大臣北傲,如今他刚刚回国,可是为何这轩辕峥要从西辽国借兵么?
宁夏的脑子里马上浮现出一个极大的历史事件,当年的蒙古与
南宋结盟,吞并了金,转而撕毁盟约,侵占了宋,宁夏的心里马上一凛,和今天轩辕峥的这个想法有太多的不谋而合之处,无论是地理位置,还是借兵的手法,和成吉思汗都非常的相似,可见这个人的智谋之深远,手法之高超,面对这样一个人,宁夏自己能够应付么?花南国就在云国和西辽国的中间,那么此次轩辕峥的目的就只有一个——花南国,若是让他打开了花南国的缺口,无疑,会打开了中原大陆的突破口,那么他日,轩辕峥必然会势如破竹,攻占西辽国,进而是南湘国,整个中原大陆都在他的手中了,此人的心机,当真是深不可测。
不过她没有说什么,随即笑笑,说道,“我西辽国如今兵力孱弱,大王都不在了,云游四方去了,若是西辽国兵强马壮,如何改朝换代这般快,如今我一个女子监国,女子无才便是德,我是赶鸭子上架,被迫的,你可知道我是多么希望笑傲山水,不比这般畅快?每日拘禁在这宫里,我都烦死了!”宁夏似乎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轩辕峥似是并不将宁夏的话放在心上,说道,“哦?原来长公主竟然是这样一个人么?与我一路上打探的情况并不相符!”
他远在云国的时候就听说西辽国的长公主手段温和,善于使用怀柔政策,而且各项措施都远远地超过他国,相当有头脑,且西辽国现在已经兵强马壮,早就做好了国防的各项准备,这个长公主手段之高超,世所罕见,绝不像是她自己说的废物一个。
接着,他又朗声大笑了起来,说道,“看起来长公主是一个小气之人啊!若是不小气,为何都不肯把兵借给我呢?而且,我会给长公主好处的,这个好处,足可以让西辽国人民什么都不干,就可以舒舒服服地过几年了!”
宁夏心道,无论多大的好处,最后不还是落入你的手中的,温水煮青蛙,这个道理,她太懂了。
“你说我小气也好,我一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作为,只想守住手头的这些兵,万一去了他国,水土不服,而且,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我不好把控了,所以,借兵事宜,皇上还是不要说了!我定然不会同意的!”宁夏说道。
似乎她的态度,轩辕峥早已料到,他垂眸看向宁夏的眼神,眼神坚定,深不见底,眸光之中有着智慧万千,似是无人能够撼动她的心机一般。
“如果长公主实在不肯借兵的话,那朕先走了!这个部落折腾起来实在令人头疼,朕要回去将这些事情搞妥当再说!”说着他转身,便走出了珠帘殿的门外。
宁夏一直皱眉看着他的背影,他身材高大,俊朗不羁,周身散发着一种强大的气场,即使隔着十万八千里,亦能够吸引女子的目光,难得一见的少女杀手,不知道此人成亲没有,若是尚未成亲,岂不是全城的女子都要为他疯狂?宁夏本就爱看帅哥,他刚刚进来的时候,宁夏亦是怦然心动了一下子的,不过爱看是爱看,她的心里早就有着爱着的人了,她速速命人来盯紧这位云国皇帝轩辕峥!
可是,现在皇宫中的侍卫有一部分被派出去寻找蓝心,另一部分派出去寻找南磊了,现在武功高的侍卫皆不在宫中,现在已经是西辽国千钧一发的时刻,这些人必须全部调回宫中,她妥善做了安排,然后给景年写信,说起了今日有人来找她,声音和梦中的那个人一模一样,她不知道和此人有何机缘,又说道轩辕峥向她借兵,而自己已经拒绝的说法,并且还说道,既然轩辕峥有此想法,那么花南国现在已经处在危险之中,让景年早做打算,不过他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和景年的关系才是,所以,才这般明目张胆。
西辽国的皇宫中。
轩辕峥的步子很慢,他在打量着西辽国皇宫的各项摆设,整个西辽国的宫女都向他投来花痴般的目光,对这种目光,他早已习惯,并不曾有任何的不适,亦没有反应,不过是女人么!
他走到了宫门口,侍卫旁边正有一个小男孩在等着他。
那不过是一个四岁的孩子而已,个子却似乎比同龄的孩子要高一些,他也穿着一身黑色的蝉翼冰丝,周身却似乎散发着一种银色的光芒,让人不敢逼视,他面色清俊,却是冷酷无双,一双眼睛似是能够看透这世间所有的一切一样,闪耀着睿智的光芒,然而,他却又是极为坦荡的,面色中似乎写着“光明磊落”这四个字,可是,在他的面色中,似乎又有一种哀伤,是那样稍纵即逝,不易察觉的,可是却是存在着的,也正是这一抹略略忧伤的气质,让他格外吸引旁人的注意,虽然才四岁而已,却似乎略略有了些成人的气质,他的脖子上挂着一根黑绳,绳子上是一块莹润的玉佩,是一块雕琢精良的狼的形状,狼,是云国的图腾!
此时,轩辕峥走到了他的身前。
“父皇,今日的任务可完成了?”他的声音清朗,又极有磁性。
轩辕峥拉起了他的手,两个人向着宫外走去,说道,“没有,这西辽国的长公主,果然善谋略,不过这个结局,父皇已然料到,她亦不能够对我小觑的,不信你出了宫再看!”
这种外人不易懂的语言,这个小
男孩却是极易懂得,他没有回头,随着父皇走出宫去。
走出宫门以前,这个小男孩又回头看了皇宫一眼,眼神冷峻,却似是没来由的,对这西辽国的皇宫有几分不舍,不过随即,他回过头去。
宫门在他的身后关上了。
轩辕峥拉着小男孩的手走到了街上,大街上,贩夫走卒,熙熙攘攘,这个小男孩却似是不受周遭一切的影响,眼睛亦不向别处看去,只是盯着前方。
“父皇,你说的果然没错,后面好像有人跟着我们!”小男孩头也未回,眼神看向前方,对着旁边的轩辕峥说道。
“无所谓!跟着就跟着,让他们看看我们父子俩是如何行事的?”轩辕峥说道,“对了,玦儿,出来这么久了,可有想你的母后?”
“想啊,这毕竟是儿臣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么?不过父皇,看起来,你要从西辽国借兵的想法是错误的!”轩辕玦对着轩辕峥说道。
轩辕峥微微皱一下眉头,“父皇本来也知道这是不太可能的,不过总要试过了才知道!玦儿,你是如何知道的呢?”轩辕峥忍不住吃惊,他要进入西辽国的“珠帘殿”才能够知道长公主的真实想法,这亦是他第一次见到长公主,果然是风华绝代,美不胜收的,可是,玦儿并未进入长公主的寝殿,亦未曾见过长公主,他是如何知道的呢?
“你看这街上熙熙攘攘,人民安居乐业,定然是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可见,这位西辽国的统治者定然是不错的,国防肯定也是不错,这样一个国家,现在的确不是攻打的时候,而且,统治者也定然不会那样蠢笨!”轩辕玦说道。
轩辕峥这才注意看街上的情况,的确,人民安居乐业,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似是对现在的生活满意极了,他活了这二十七八年,为何就没有想到从周遭人民的身上看统治者的心态呢?却是这个四岁的小孩儿想到了?轩辕玦,果然前途不可限量。
“父皇,现在你我要去客栈里住么?”轩辕玦问道。
“对!不过明日你我要去花南国,听说那里极美的,这次出来,一来看看西辽国长公主的意见,二来出来和玦儿散散心,让你看看这大好河山,可好?”轩辕峥掩饰不住对自己孩儿的喜爱,忍不住说道。
“自然是好的!若是后面的人想跟着你我去花南国,那就随他们去吧!”接着两父子相视而笑,向着客栈走去。
第二日,果然两个人动身去了花南国,宁夏派出去的人也回来了,毕竟再往北走,就是花南国的境地了,身为西辽国的侍卫,不能随意出了自己国家的边界,所以,他们回宫去了,向宁夏汇报今日的收获。
“那轩辕峥还牵着一个小男孩?”宁夏问道。
“是的,大概是他的儿子吧,长相和轩辕峥差不多的,不过气场看起来比他爹要强大好多,让人不敢逼视!而且,他一直在前面走着,我们也并没有看清楚,只是觉得这个小孩儿,即使光看背影,气场也是极其强大的。”侍卫回道。
宁夏略略有些失望,自从景农丢了,她总是对差不多年纪的小男孩多看一眼,仿佛天底下四岁的小男孩都有是景农的嫌疑,不过刚才听侍卫说道父子俩长得有些像,便又偃旗息鼓了,怎么可能是她的儿子啊?就算是丢了,也不能丢去了云国那样遥远的地方啊,毕竟隔着十万八千里呢!
忽然间,心里袭上一阵刺痛,景农,她的孩子啊,这是她迄今为止最失败的一次,竟然把自己最钟爱的孩子丢了,这个孩子出生的时候,景年都在场的,沁儿出生的时候,都没有见过自己的父皇,直到长到三岁,亦未曾见过面,想来,不免有些心酸的。
她觉得心里恹恹的,在听说了轩辕峥牵着一个小男孩以后,莫名地病了,在这六七月的天,病起来格外难治,而这西辽国的皇宫中又只有她一个人了,心中落寞,又想念孩子,不免就有些伤怀悲秋的感觉,自己和景年分开了那么些年,他没有机会如轩辕峥这般牵着一个四岁小男孩的手在街上走,即使她的腹中还有一个孩儿,可是,四年以后,景年毕竟已经而立之年了,忽然就觉得好对不起景年,病了的事情,亦不想让他知道,她整日咳嗽,朝中的大夫都看过了,就是不见效,果然是病来如山倒,很快,宁夏就病了五天了,这五天当中,病越来越重,她已经卧床不起了,还是每日里做梦,梦见轩辕峥的声音,可总是梦不见自己的孩儿,自己那样想他,他却连个梦都吝啬给她,她觉得心里很委屈,那日景年说的对,景农被偷走的时候,她在哪?她的确也没有尽到保护孩子的职责!
她穿着大红色的中衣,伏在枕上哭了又哭,景农,始终都见不到了,一个母亲丢了自己的孩子,这是多大的罪过,即使她能够和景年重归于好,可是终归都是有遗憾的了!
她病了,颖儿亦是着急的,朝中的太医都治不好长公主,并且说道:心药还需心药医,长公主的病不是大碍,可是要去掉心病,却是不能的了,以前的时候,她强力压抑这件事情,把这件事情放在心底,如今,一旦有事情把她的心事勾出来,便欲
罢不能了,让她整个人都不冷静了,昔日的那些思念和沉痛都集聚在心头,让她心痛不已,整个人心神不宁。
宁夏的病,她自己亦是知道的,全是她的心事,若是这件事情解决不了,她的病终究是好不了了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活着的心思都没有了,那个孩子,始终杳无音信,让她这般着急。
那日,她还是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大概又做了一个梦,梦见景农长大了,可就是看不清楚他的样子,即使她用尽了全力,也是看不清楚的,她痛苦流涕,自己现在都不知道景农是什么样子了么?
睡梦中手却被人抓住,给了她很大的温暖感,她明明知道抓她手的人是在现实生活中,而不是在梦中,可就是醒不了,无论旁边的人如何叫她“宁夏”“宁夏”,她就是沉浸在梦中醒不了了!
"宁夏,宁夏,你醒醒!"景年的声音传来,大概摇晃宁夏的动作太大了,这亦是景年故意的,他就是要把她摇醒,看着宁夏日益消瘦的脸庞,不过几日而已,就瘦成这样子了,他不免心疼,病成了这样,都不让他知道么?
宁夏似乎终于从沉睡中醒来,她看到今年就在她的跟前,一下子坐了起来,抱住了景年,嚎啕大哭起来,“皇上,对不起,对不起,我把孩子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这是宁夏第一次在景年面前嚎啕大哭,似是压抑了许久的痛楚一下子爆发了一般。
景年拍着她的背,说道,“我知道,我知道!”
宁夏却还是伏在景年的肩上哭,她不知道景年是何时来的,不过,现在也只有他能够排解宁夏的烦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