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夏的双臂负在身后,看着天上的月光,说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先生,现在,你我,算不算是人约黄昏后呢?”
大约今天宁夏听了一段苏州评弹,并且因为那句唱词和先生交换了一个眼色,所以,今日,她的心情当真是好极了。
“你我?咱们俩顶多算是人约夕阳下。你和这位柳云儿姑娘,才是真正的人约黄昏后。”因为已是晚上,所以乔易撕下了他面上假的面容,露出了他本来俊逸,洒脱的外表,街上无人,二人的步子十分缓慢,不知道为何,就连宁夏方才和那个女子在一起,他都有几分介怀,因此,口气中不免有几分醋意。
“我和柳云儿?先生,你别开玩笑了!”
“这位柳云儿姑娘看上你了,你没有看出来。”乔易踱着步子,在街上慢慢地走着
宁夏的脚步定住,“你说什么?”
乔易看了她一眼,“你是当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你身为女子,竟然看不出来一个女子的心意?”
果然,宁夏的两只眼睛发直,她,当真没有看出来啊。
愣了片刻,才说道,“刚才这位柳云儿姑娘说,改日她若是进宫,我方才看她的穿着,倒是有几分像官宦人家的子弟的,不知她的父亲在宫中是什么官!”宁夏自语。
“他的父亲是当今丞相柳元慎,柳元慎一直想把柳云儿许配给当今的皇上,而且,这也是先皇的意思!”乔易淡然说道,却是难掩眉宇中间那一丝哀愁。
宁夏一下子愣在原地了,柳云儿的父亲,当真是好大的官啊。皇上?方才先生说
过这位柳云儿看上自己了,而柳云儿的父亲又要把柳云儿许配给皇上,这么说来,她岂不是无意间就成为了皇上的情敌了?
宁夏的脸色顿时难堪起来,“我要犯欺君之罪了!”
乔易忍不住笑笑,“你和我说过的话,犯欺君之罪的多了,就算你有十个脑袋,也是保不住的,你现在这样说,我当真不知道你究竟哪里又忍到皇上了。”
“你想啊,柳云儿看上了我,若是他日皇上娶了柳云儿,而柳云儿老是念着我,我岂不是成了皇上的情敌了?这皇上这般喜怒无常,若是杀了我怎么办?”宁夏说话的口气都很胆颤。
“皇上哪有那般蛮不讲理?你对皇上的评价也太低了。”
“皇上不仅蛮不讲理,而且-----”宁夏刚要说道那天晚上,皇上趁她中了迷.,药,趁机那个了她,不过想想,还是不说了,她早就决定了,这件事情,她要一辈子守口如瓶,永不让先生知道。
乔易知道她又想起了那晚上的事情,说道,“等你有朝一日见了皇上,就知道你的判断大错特错了!”
“见他?我才不见他。”言语之中,似乎对皇上充满了敌意。
乔易叹了一口气。
宁夏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先生,你是如何知道柳云儿的父亲是柳元慎的啊?”
乔易沉吟了一会儿,“我听君统领说道,这柳云儿曾经去过宫里一次,君统领告诉我的!”
宁夏“哦”了一声,接着自语了一句,“看起来你来得虽晚,可是这宫里的事情,知道的确实比我多!”
乔易笑笑,“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
“今夜皇上又要和皇贵妃同房,活该!”进了宫门口,宁夏恍然想起来,拜她今天早晨所赐,景年今日又要去椒房殿,昨夜“椒房殿”发生的事情,因为宁夏中了迷。药,自是不知道的,她不知道皇帝中了情花之毒,只知道皇上对她做了那种事,她更不知道的是,皇上,此刻就在她的身边。
乔易皱眉,按照先皇的制度,这听房人记录的只言片语确实能够影响到他和后妃的关系的,宁夏啊宁夏,你把我害苦了,你可知?
“今日是谁听房?”乔易问道宁夏。
“是花宇凡,我昨天不是刚刚听过么。今日是他当值。”宁夏说道。
乔易点了点头,似乎放心了许多,本来今夜他准备宿在宁夏的住处的,可是,他现在不得不转移阵地了,要去“椒房殿”。
翰林院负责听房的人.权利确实大的很,如同言官一样,皇上还不能够有丝毫的反驳。
乔易站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里,那里背着光,他低头亲吻了宁夏,是那样轻柔,那样缠绵,宁夏忍不住脸红心跳,“先生,你今夜不在这里住了么?”
乔易还在吻着他,他的声音有低沉有磁性,有着浓的化不开的深情款款,“拜一个人所赐,我今晚要回去住。”
若不是宁夏在《皇帝房事录》上那生气的一笔,他如何会落到这个下场?
宁夏不解,“君统领的意思?”
乔易皱眉,有些不明白他回寝殿去住和君统领有和关系,他暂时还理解不了宁夏的思维,“关君统领什么事?”
“他不是你的顶头上司么?当然管着你了,哦,对了,先生,你住的地方,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呢?改天我一定要去看看。”宁夏的眼睛里闪耀着光彩,一闪一闪的。
“改日吧!今日我真的要回去了。”说完,乔易便走了。
宁夏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乔易又回头看了宁夏一眼,直到乔易的影子在夜色中消失不见了,宁夏才回了敬事房。
今夜,她又要一个人在敬事房住了,虽然一个人已经住了许久,可是,自那日,乔易在这里宿过一夜之后,往后的日子,她都有了孤枕难免的感受,当真是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了。
景年匆匆返回了中宁殿,窦少言已经在等着他了。
看见皇上回来,慌忙跪下,今日的事情,他还不知道如何开口,态度自然是毕恭毕敬的,“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景年匆忙说道,郑唯正在给他换着衣服,“爱卿今日来这里何事?”
何事?其实今天早晨宁夏在《皇帝启示录》中写下那句话的时候,他就知道,窦少言今夜必然会来的,只是,他佯作不知。
“皇上,昨夜去听房的编修记录,您昨日和皇贵妃的房事不和谐。”虽然景年方才说了让他平身的,可是今日的窦少言,诚惶诚恐,因为要说的是皇上的——房事,如此私密的话题,他生怕哪句话说错了,惹怒了皇上,堂弟窦广成至今还关在到大牢之中,生死未卜,他自己若是再有丁点的错误,必然会火上浇油的,所以,现在的窦少言,本着万事小心的态度。
景年没有反驳,若是反驳编修记得不对,那是给宁夏找麻烦,所以,此时的他,只能哑巴吃黄连,隐忍不发。
“朕知道了,今夜会再去椒房殿。”他口气似乎是淡淡的。
显然,景年的态度还是让窦少言吃了一惊,什么时候皇上对和皇贵妃圆房这事儿这样爽快过?
不过,身为臣子,他也不好多问什么,说道,“臣知道了。”
接着就走了下去。
景年去了“椒房殿”,一路上,他的步子慢极了。
“中宁殿”只是他一个人的寝殿,侍寝的嫔妃只需在自己的殿里等待,他宁可屈尊去嫔妃的寝殿,虽然他现在只有一后一妃,而且从未和她们有过真正的关系,不过,面子上的工作还是要做的。
迄今为止,中宁殿,只有一个女人曾经宿在那里,那是他的宁夏,皇后也曾做过短暂的停留,不过,却是另外一张床,宁夏睡的,是他的床。
他已命人将“椒房殿”的情花悉数撤去,焚烧干净,并且,这次他已经做好了万分的准备,若是黛拉再有不轨的行为,那就怨不得朕了。
走入了椒房殿。
黛拉并没有像寻常时刻那样出来迎接他,而是换了一个人——西辽国的国君,亦是他南湘国的庐陵郡王,南彻。
他隐约记得,昨夜自己中情花之毒时,黛拉的侍女颜多曾经来告诉黛拉,说是西辽国的大王来了,当时因为他心内似是在燃烧,并未注意到,今日一直和宁夏在一起,竟然把这事儿给忘了。
“庐陵郡王,”景年淡然说道,“既然来到我南湘国的皇宫之内,为何没有让人给朕通报一声呢?”
“皇上心思机敏,神通广大,即使本王不通报,皇上也会知晓的,本王这次来纯属家事!”南彻说道。
景年四处打量,并未发现黛拉的身影,不知道去了哪里。
“家事?”他问道。
“是啊,本王的女人蓝心跑了,素日她还是先王的妃子的时候,向来和黛拉的关系交好,本王寻遍了西辽国的任何一个地方,始终不见蓝心的身影,本王实在没有办法了,所以来寻求黛拉的帮忙,现在,她不在宫中!”西辽国君一脸哀愁的模样,不像是装出来的。
景年的嘴角有一丝微微嘲讽的笑意,“像你们这种儿子娶老子女人的事情,倒是不多见,她跑了也在情理之中!”
南彻咬了咬牙,本来他西辽国就已在南湘国的钳制之中,如今,他只身犯险,来到这南湘国的皇宫中,已是犯了大忌,所以,即使有怒气,也只能憋着,他冷冷地笑笑,“不过在我西辽国,舅舅娶了外甥女的情形却是多如牛毛,在南湘国,却是不多见的,皇上的皇后好像是自己的外甥女,这种情形,在南湘国虽然容不下,但是,在我西辽国却是司空见惯的!”
他以为能够气到景年的,想不到景年却淡然地站起身来,说道,“即使这种行为为人所诟病,可是有的人,不还是把自己的亲妹妹送来了?要凑这种热闹?”
这下子,南彻的脸色彻底崩盘了,他本来就不想让黛拉来这南湘国的,山高水长,万一她受了欺负怎么办?可是,黛拉迷景年迷得跟掉了魂一般,今日问她,她说若不是昨夜哥哥来了,她差点就和景年圆房了。
南彻来得不早不晚,偏偏是景年中了情花之毒的时候来的。
她恨不得杀了自己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