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的男学堂只能从府外开的门进,但女学堂却有道小门是专门给府上的小姐们留的,可以直接从府中沿长廊而至,舒服是舒服,只是雨雪天气也让你找不到偷懒的借口了。
钱灵犀她们来的时候里面正在上课,出于天生对课堂的畏惧,她们二人都不愿进去,只在学堂门口隔着门缝打量。就听里面鸦雀无声,只偶尔听到女子娇柔的嗓音响起。
据紫薇介绍,女学堂算是比较轻松的,上午学诗书和礼仪,下午学针线和琴棋书画,一天只有四堂课。但男学堂就非常辛苦了,上午下午皆是四堂课,晚上回去还有大量的功课。除了吃饭睡觉,根本没时间游乐。
钱灵犀忍不住替他们同情了一把,科举制度是万恶的!只是突然想起一事,忍不住问,“我们村从前有个叫陈昆玉的,三四年前也来这里借读了,他中了举没有?”
可俩小丫头听她这么一说,面色都有些古怪起来。
钱灵犀纳闷了,“难道没中?”
“不是的。”这回软软先鼓足勇气开口了,“在这里读书,中举是算不得什么的,只有中了进士才算合格。”
紫薇紧接着补一句,“就算他中了进士,但若是在殿试时没中前三甲,府里也不会有人怎样提起。”
钱灵犀真心囧了。原来在这等高等学府,出个大学生算不得什么,得到博士后级别才行啊。
正想去瞅瞅男学堂那儿的情景,却听女院中有铃声敲响。紫薇道,“这是姑娘们要下学了,咱们是在这儿等着见见,还是先走?”
撤吧。钱灵犀和钱敏君对个眼神,彼此都心领神会了。正快步离开。可钱敏君忽地将她的手一捏,拉着她就往旁边一处假山上爬。
钱灵犀赶紧冲身后几人一挥手,示意她们各自找地方隐蔽,她自跟着钱敏君躲在假山洞里头。这丫头的心思很好猜,想看看这些人放学是个什么样子,也好知道学堂底细。
因为站得高,钱灵犀忽地留意到,这书院女学堂后门的牌匾上提着“无德”二字。不觉哑然失笑。这国公府一面教授女儿诗书礼仪,一面还不忘提醒她们女子无才才是德。随时守愚安分。藏拙克已,这当真是天下男子心目中的理想,又要妻子出得厅堂,还要她们下得厨房。最好还不拈酸不吃醋,主动张罗着给他们讨小老婆,如韦小宝身边的双儿一般。
“你笑什么?”钱敏君瞧她笑得古怪,忍不住问起。
钱灵犀忙收敛了笑意,“没什么,快看。门开了。”
守门的婆子开了后门,姑娘们三三两两携手而出,年纪虽然有大有小,但衣饰却是一模一样的,全是镶着墨色细边的白色绢衣。带着几分书卷气,儒雅飘逸。所用钗环不是玉制。就是沉香木,不沾半分金银俗气。
不管年纪有大有小,每人的身边只有一个笔墨丫环伺候,提着一模一样的书箱。至多再加个包袱,备些寻常之物。
而她们此刻的神情就和钱灵犀那时候放学差不多,一样的欢快喜悦,如出笼的小鸟,叽叽喳喳。经过假山时,恰好听见这么一段。
“七姨,今儿谢谢你的提点,否则我就要挨罚了。”一个年纪才五六岁的小女孩仰头向一个十一二岁的姑娘道谢。
“客气什么?我知道你其实是知道的,只是一时紧张忘了,对么?”这位年轻的七姨明显很会做人,哄得那小女孩极是开心。
“嗯!大家都说七姨你最好了,果然是这样。”
看着她们渐行渐远的背影,钱灵犀一颗心却狂跳不止,刚才那个七姨的声音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不用多想,她脑子里已经跳出一个名字——钱慧君!
不可能的,她分明是钱文俊的女儿,怎么可能是国公府里的什么七姨?听错了,一定是她听错了。可是这世上怎么会有两个人的声音这么相象?
石氏发现钱灵犀回来之后,就心事重重,“你怎么了?那学堂有什么古怪?”
钱灵犀犹豫了一下,她其实挺想让她帮忙打听下那个七姨的,但想想却又不妥。该怎么向石氏解释钱慧君的事情呢?这一世她们还没有遇到过,也谈不上什么利害关系,要是自己贸贸然说人坏话,只怕石氏还当她有心藏奸,不如不说,等到见了人再说。
于是只摇摇头道,“就是听说那里读书辛苦,有些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