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夜饮宴,尽欢而散。最起码,表面上看是如此。
一大早,长安城里商贾百姓开始走亲访友,满城上下一片过年的喜气洋洋。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天宝十三载的这个春节与往年并没有什么不同,而对于长安权贵而言,这个春节过得是惊心动魄,并不平静。
张xuān离开宫里的时候,两道足以震动整个长安城的诏书从宫里传出,昭告天下。
其一,楚王李豫与兵部尚书陈玄礼合谋作乱,被监国太子殿下当场拿下。楚王李豫被削去王爵贬为庶民,杖责二十,幽闭府中闭门思过三年;兵部尚书兼羽林左卫大将军陈玄礼,带甲逼宫,犯下重罪,杖责一百移交大理寺惩处,途中毙命;羽林卫中郎将孟寻犯上作乱,率军围宫,罪在不赦,当场杖毙,满门四十余口,流配岭南。
其二,罢万春公主封号,册封为灵国夫人,赐婚永宁王;册封回纥公主苏扈冬为归国夫人,赐婚永宁王。上元节后一日,由李亨亲自主婚。
又是一场宫变。不过,宫变在长安来说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城中百姓议论一番也就罢了。
唯有张xuān即将迎娶万春公主与回纥公主的事儿,引起了八卦精神很足的长安军民的热议。
当朝公主都放弃公主封号,嫁给张xuān做侧妃,对于百姓来说,这不仅是一种荣耀,也隐喻着张xuān无上的权势。
皇权之下,何人可及?
张xuān回到王府,登门拜年和贺喜的朝中权贵络绎不绝。
其中,就包括一些本来太子党人中的非骨干分子。
既然这些人有了态度的转变,尽管知道这些人并不可靠,但张xuān还是耐着性子一一接待,没有怠慢一个人。
而这个时候,杨国忠在自己的府上却是雷霆大怒。
众多杨家的直系亲属都聚集在杨府的花厅之中,杨国忠脸色阴沉,沉默不语。
宫里传出消息称,朝廷将羽林卫大将军杨涟调任陇朔,充任青海右卫大将军,而将原青海右卫大将军张同,调进京师任羽林卫大将军,掌控京畿防务。或许是为了补偿杨涟,或者是为了表彰杨涟的此番“平叛之功”,李亨正在起草诏书,册封杨涟为定西伯爵,世袭罔替。
对于杨涟个人来说,兵权并未真正减弱而是增强了,还封了伯爵,又在青海于张xuān麾下,建功立业的机会更多。对杨涟个人的前途而言,未必是坏事。
但对于杨家尤其是对杨国忠来说,这就不是什么好事情。杨涟虽铁了心投靠张xuān,但在名义上却始终都是杨家的人,杨家的利益就是他杨涟的利益,有他在京师,掌控京师兵马,杨国忠自然有恃无恐。
可如果杨涟离开京师,京师兵权落入张家的张同手里,杨家的气势便被无形中打压下去。
李亨的做法,让杨国忠感觉到了异样的危机。
目前朝中的局势,已经越来越不利于杨家。李豫与陈玄礼此番逼宫不成,可要是逼宫成功,拿下张xuān之后,杨家便会紧随其后成为第二个牺牲品。
杨国忠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了,必须要做些什么了。
秦国夫人望着杨国忠,低低道,“三弟,杨涟调离京师,此事万万不可。若是杨涟走了,京师兵权落入张家人手里,我们杨家……”
韩国夫人也插话道,“三哥,要不然让三姐儿去跟永宁王说一说,让永宁王出面阻止此事。永宁王现在权势冲天,恐怕太子也不得不给他几分面子!”
“是啊,是啊……”杨家众人纷纷附和。
杨国忠猛然一拍桌案,黑着脸沉声道,“都闭嘴!嚷嚷什么?”
“调杨涟出京,让张同进京,这事儿张xuān肯定已经点头,要不然,宫里也不会传出动静来。”杨国忠长出了一口气,“如今的张xuān,已经不是昨日阿蒙了……本相现在心里清楚,太子安抚张xuān,准备先下我们杨家下手……只要剪除了我们杨家,这朝中就成了张家的天下。至于张xuān,他的心思在藩镇,只要他手里有兵权,太子就算是登基为帝,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纵然杨涟调离不可逆,京师的兵权也不能落在张家人手里。”杨国忠的面目狰狞起来,他断然挥了挥手有些烦躁地道,“尔等先回去,现在不比以往,都给本相识相一点,不要再外边给本相惹是生非!尤其是你们二位——”
杨国忠扬手指着秦国夫人和韩国夫人,毫不客气地道,“都收敛一点,最好是乖乖留在府中,不要到处乱跑!”
杨国忠这话显然有些重了。
原本杨家人得势,是因为杨氏三姐妹。可如今,老皇帝李隆基生死未卜,早已退出大唐权力视野,而杨玉环这个贵妃又近乎销声匿迹不问世事,虢国夫人退隐,昔日显赫一时的杨氏三姐妹早已不复往日盛景。
如今,只能依附在杨国忠门下讨生活。
秦国夫人和韩国夫人脸色涨红起来,尴尬地扭过头去,没有敢反驳杨国忠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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