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天寒地冻。接近11月底了,正值青海高原最冷的时节。
其实这个季节,真不适合两军交战,无论唐蕃,冬季一般都是休养生息的时候。而这种恶劣的气候条件下,两军对垒,对于军卒来说,是一种极其严峻的考验。
张瑄站在大营辕门之内,凝视着西北方向烟尘漫卷的非川。
此地原名大非川,唐总章三年四月至八月,唐将薛仁贵曾率军与吐蕃一战。此战,吐蕃军避实就虚,不与唐军精锐直接交锋,而是断其粮草后,集中优势兵力夺取胜利:而唐军远道出征,且兵力不支,供给不畅,尤其军中将领不和,副将郭待封擅违军令,一意孤行,终陷败局。
而张瑄率唐军拿下吐谷浑故地,纳入大唐版图,设立东西两宁州,这非川便也落入唐军掌控之中。李光弼命唐军在非川修筑戍堡三座,以抵御驻扎在青海湖以西的嘉措部近两万兵马。
旷野沉寂,只有呼啸的风声铺天盖地,而充满阴霾的天宇中,偶尔有一只苍鹰鸣叫着从云端飞过。
张瑄从来就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前世今生两世为人,造就了他稳健且谋而后动的性格。无论是昔日在朝堂之下,还是如今领军治理陇朔,包括前不久与吐蕃人的作战,他貌似强势冒进,其实是稳扎稳打。
但这并不意味着,张瑄缺乏热血。
奔袭沙柳河,围歼嘉措部,本不在他的整个战役谋划之中。但嘉措部掳掠大唐边民,导致数百刚刚移民到两宁州的百姓无辜惨死一在这其中,就包括焕娘的父亲胡勘。望着仓惶幸存下来的百姓,望着焕娘那哀伤绝望的小脸,张瑄心底的心弦被深深拨动了。
旋即是沉默的、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怒火。
于是他想热血一回、冲动一次,号令大军奔袭沙柳河,歼灭嘉措部,然后回师南下,一举将柏海拿下,将吐谷浑的故地再次扩充出数百里方圆的地域来!
此一战,为雪耻之战,亦为重振大唐雄风之战!
冰冷干硬的风吹得脸庞生疼,而虽然穿着厚厚的皮裘披风,但还是难耐这异样的酷寒。只是此时此刻,张瑄心底涌动着一股激情的热流。
他慢慢回转头来,望着李光弼等众将,淡然道“光弼,这个季节,真不是打仗的好时候啊天寒地冻,要注意给军卒发放棉衣,以免造成冻伤!”“是,大帅,末将遵命。”李光弼抱拳回道。
“光弼,本帅决定亲自率军突袭沙柳河,拔掉三角城、乌海、布哈、沙柳河四座吐蕃城池,然后回兵柏海,将这方圆数百里的地域拿下,纳入两宁州的版图。”张瑄突然扬手向前方指指点点,声音坚定而有力。
李光弼眸子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他猛然上前一步,慨然道“大帅万金之躯,怎可轻上战阵,末将不才,愿请缨率军前往,灭掉嘉措部,拿下沙柳河!”
“不,光弼,你留下。你率本部军马四万,给本王守住防线,不能让赤柱军马逾越雷池一步。正面防卫就交给你了,两宁州能不能保全,全系于你一人!”
李光弼紧紧抿着嘴唇,拱手沉声道“末将遵命!”
“此外,保护好建宁王。”张瑄轻轻一笑“如果实在不行,就先让建宁王回河州去。”
李光弼领命。
“这么多年来,唐蕃交战无数次,但从来都是吐蕃人在我大唐境内烧杀掳掠,残害我边民百姓,而我军则对吐蕃秋毫无犯。而这一次,本王决定也学一学吐蕃人,占一城则灭一城,也将那吐蕃人的牛马羊群妇孺百姓掳掠一批回两宁州来!”
“让凶残的吐蕃贼人看看,我大唐不仅是礼仪之邦、天朝上国,亦是威武不可侵犯之邦!”
“犯我大唐天威者,虽远必诛!”
张瑄的手在半空中挥舞着,瞬间凝滞定格。而他清朗冷森的声音极具有穿透力地回荡在北风呼啸的旷野之上。
“犯我大唐天威者,虽远必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