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是鬼蜮国的人,哪里知道康城这名不见经传的贫民窟,他并没有回答,反而是虞子婴听到,转向她道:“一个可容纳所有无家可归,无处可去,但却充满贫穷而绝望的城市,想进去看看吗?”
这是虞子婴第一次跟肖宝音说话,她心中一杵,似喜似惊,复杂莫名,她突然脱声而道:“那你会保护我吗?”
话一出口,她意识到自己无意中究竟说了什么丢脸的话后,便脸色徒然涨红,就像沸腾的茶壶,冒着烟了,她感觉到四周一些古怪的眼神瞅着她,包括刚才漫不经心的怒哥哥与始,他心中一紧张,便结结巴巴补充一句:“不、不是,那、那里听起好像很乱,不、不是,我是说,我……我胆子小,我怕。”
呜呜……好、好丢人哦,跟向一个看起来比她还年幼的少女求保护,可偏生她就觉得有她在,就好像拥有了安全感,这种感觉甚至在始或怒哥哥身上她都不曾感觉到过,她或许心思单蠢,可相对的她对于某些方面却很敏感。
虞子婴听了她的话只觉怪异,听完她的解释,更是猎奇。
这还是她第一次遇见这种类型的女生,不过老实说,虞子婴重生后好像也没有真正遇上几个女性。
第一个就是貌似白莲花似高雅脱俗,但心底却如污黑淤泥般的宇文清涟,眼下这个小白花似惹人心怜,但心底却虚荣好胜的宇文樱,还有模样漂亮精致如洋娃娃,实则心肠歹毒狠辣的伪劣腾蛇皇族……
如今想来,如表里如一的女子,在这种乱世高堂皇庙内,何其稀少。
“里面虽没有毒蛇猛兽,但到底穷极出恶徒,你若怕便在外与他们一块儿待着。”虞子婴并无承诺她的央求,她特地前来康城一趟,自是为了办事,并不是替人做保镖,时时守着她。
肖宝音闻言,难掩脸上的失望,她绞着手指,弱弱道:“哦,我知道了。”
另一边宇文樱看着肖宝音这副弱气受包样子,便怒其不争,心中暗嗤鄙夷道:这哪里像是一国受尽荣华富贵的公主,根本就像是小家小户的庶女那般懦弱好欺。
但她虽心中起了它样心思,却也不敢当着众人面呛声。
一来无论肖宝音性情如何,也论不到她指责罔论,二来,那面蒙着一张面纱,身材妙曼岿然玉壁的少女,虽不清楚来历,但她看得出来,她的地位与影响绝非一斑,毕竟因为她的态度,他们三兄妹才得以加入进来。
但凡有野心的人,眼力与见机行事的本领多少都具备一点,她如今需靠着他们进燕京选妃,自然不会轻易闹出事情,得罪了紧要之人。
“这康城看起来穷酸得紧,里面并无商铺,我们还直抓紧事情赶下一趟城吧。”宇文煊瞧了瞧天气,觉着不耽误时辰,入夜前必要赶至最近的一个乡村城镇过夜。
这厢不待虞子婴说话,“牧晓凤”便老大不高兴道:“我家老大愿意行这一趟,想进康城瞧个稀罕,你们管得着吗?爱跟的就留下,不爱跟的就等着,实在不乐意的,就麻溜地滚。”
看过地痞流氓耍威风吗?男的想必易见,但谁也没见过如此一身贵气昂然,娇阳似火的女子挥舞着袖摆,仿佛还抖着脚,不耐烦地斜睨着人。
不得不说,众人此刻长见识了,同时亦在心中得出了一个结论。
在那名黑衣女子身边,宝黛公主就是一个狗腿,一个打手的角色。
若犯着她,就势必先过她这一关。
司虽然学不来华铘那一套,可他习惯性地像影子一样贴在虞子婴身后,用行动表明,他无论哪里都会一心一意跟着她。
宇文煊蹙眉,看了他们一圈,颇有些觉得这些人不识好歹,既然他们如此好奇这贫民窟长舍模样,那他又何必挡着劝着呢,反正最后失望落得个流宿野外下场的,也总该不会是他们一家。
“请吧,我们三兄妹便免了,这我跟大哥都曾进过,如今也没有什么旧地重游的心情,便在城外等着你们吧。”宇文晔摆出一个请的姿势,面带微笑,便是颀然乐意般,但与他表情动作相反的则是他那一双微弯讽刺的眼神。
无事不登三宝殿,怒暗笑道,这一趟路线行程是由虞子婴而定,她乐意,他便由着她,实则若选择另一条三点一线的行程,便可不经过这荒芜的康城,由马车载途,再乘船航行,最后骑马一段路程便更好行走些,亦是最短程的路到达朝渊国国境。
偏生她宁愿选择这一条羊肠小道,峭山穷壤平原山峡,一开始他认为她这是为了迷惑异域的视线,更挑岔路与小道众多的路线而行,比起更容易受狙击的大道,她宁愿剑走偏锋,走这种鲜少人乐意踏足的地险之道。
可如今看来,虞子婴执意进城,恐怕另有安排。
他们相识虽说已有三年,但加起来相处的日子却也不足二根手指出头的月数,这其中独处的时间更是少之又少,所以他虽能了解她一些性情变化,却并不了解她的过往经历。
想到此,怒澄清似潭的双瞳宛如春风化雨,浓翘的长睫弯似月,柔化了原本刚棱有力的轮廓,声音醇厚而低嗓:“一听贫民窟三字便有一种特别引人入胜的兴趣,不走的话,岂不是少悟了一则人间轶闻?”
他的话很明显地表明了立场与决定。
肖宝音一听,眼睛当即闪耀着晶莹剔透的光泽,她脸颊红扑扑,握拳道:“嗯,怒哥哥说得对。”
难得出来一趟,她对什么都好奇,对什么都想尝试,刚才虽被虞子婴唬住了,半晌闷声没吱声,可心中的活络心思却一点没减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