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足足使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才把它记忆成功,而后眩晕和恶心的感觉也随之而来,我连忙起身快步走到一边,弯下腰干呕。其实我倒是可以用上两三天来慢慢熟悉它……只是时间实在紧迫。
我在记忆这个魔法的过程当中还发现了另外一件事情——一点帕萨里安的小心思。如果我真的是他所想的那种“天赋还算不错的普通法师”,那么这个魔法将消耗我大量的精神力量,以至于我没法再记忆另外一些威力不俗的魔法。到那个时候、明天我们突破了结界的时候,我将再次成为一个只能施展出可怜的两三种法术的学徒……那似乎正合他的心意。
我在心里暗笑了起来,走进帐篷,点亮魔杖顶端的月长石,翻开了我的魔法书。他想要给我一个“惊喜”,我同样要给他一个“回报”。
这一夜在罗格奥轻微的鼾声与记忆魔法所带来的轻微不适感中度过。在天际微亮的时候我走出了帐篷,取出那副蓝宝石眼镜再次眺望远处的山岭。晨光从它的侧面照射过来,而它的光芒似乎比起昨夜来显得更加混乱。如果不是昨晚已经提前记下了那两个特殊地点的位置,此刻一定得花上几个小时才能整理出头绪来。
帕萨里安曾说错过了今日,就要再等上另一个三十年……看来这个幻象以前的确不是这种模样的——它应当更加平稳,更加坚固,甚至令人无法找出它的弱点来。
我们在简单的整顿之后上了路,为了保证体力,还特地吃了早饭。营地距离那山岭大约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在太阳完全跃出地平线之后,我们来到了山脚下。此刻这山峰比远眺时候显得更加巨大,仰头看去,山顶甚至有极淡的土黄色云雾在缭绕不去。
眼前是一片荒草地,地上的野草高不过脚面,就像是曾经被人刻意修剪过。这草地被环绕在一片矮小的树木中间,像是山脚的某处有一种邪恶的力量遏制了生命之力,令它们无法长大。
佣兵们按着帕萨里安的吩咐停在了树林与草地交界处。而我与他分开两边,一人去往前方的山脚下,一人去往另一边的山脚下。
我踏着脚下的荒草,慢慢走向远处的山壁。秋月的冷风使得那几乎是垂直地拔地而起的山崖上变成了一片枯黄色,显得荒凉冷清。但在我越接近那预想中的某处的时候,我就越感到自己的脚步轻快。像是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托起了我,令我只要稍微用力就可以大步行走,到距离那山壁底部十几米的时候,我甚至只要轻轻踮脚,就可以跳起十几厘米来。我的袍子黑晨风刮起却飘忽着不肯落下,就像是一片黑色的云。
但随之而来的还有另一种不适的感觉——我感到了轻微的恶心和心慌,就像是我记忆了一个陌生的魔法之后的那种感觉。身体里的内脏像是漂在了空中,让我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深深呼吸,才能将那种不适感镇压下去。
而我架在鼻梁上的蓝宝石镜片里呈现出来的是深紫色的光亮——那光亮在我前方山峰的底部几乎变成了浓黑——一片一人大小的区域。如果这片山峰的幻象真的有一个炼金之眼的话,应该就是这里了。
我再次放缓了脚步,尽力将自己的精神力量发散开来。但周围并没有危险的气息,唯一能够被隐约感知到的是某些魔法效果——一些在今天仍被广泛使用的魔法诸如“双倍坚固”、“固化术”、“真实触觉”。
今天的任何一位稍有成就的法师都可以施展出这样的魔法来制造一个能够欺骗凡人的幻象——例如在一块亚麻布上施加一个“真实触觉”,令它摸起来像是木头。然后再加持一个“固化术”,令它变得像一块木头一样坚硬。但一个魔法的作用总有极限,一个“真实触觉”的效果绝对不可能令一片湖泊摸起来像一片奶油湖,同样的,这些在几百年被加持的法术也不可能坚持这样长久的时间,并且作用在如此巨大的一片山峰上……除非借助了某些我们还不了解的力量。
此刻,我就走到了这面山壁之下——一面土黄色的裸岩,一直延伸到我上方十几米的高度,就像一块没有被刻上字句的石碑。我的身体已经更加轻盈,而我在这片神秘莫测的力场当中伸出手去,碰触了一下那块岩壁……的确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触感。
我又试着用力地弹了弹那岩石的表面,上面附着的一些细小泥土颗粒掉落了下来……不,不是掉落,而是轻飘飘地离开了那岩石,然后又被风吹起……漂浮在了我的周围如果这些只是尘土,我的确不会如此惊讶。但此刻我眼中所见的却是几块指甲大小的石粒……它们像是失去了重量,像是几片羽毛,就那样在我的周围随和秋风起起伏伏,然后再被吹上山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