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卿拧了拧眉头,因为她吮吸的动作有些吃痛,却未发一言,只是沉默看着侧颜,半响他开口:“陛下,好了!”
魏西溏趁机多吸两口,相卿急忙伸手推开:“陛下,多吸无益!”
魏西溏一窒,问:“会死吗?”
相卿摇头:“不会,若是太多了,自然会损伤龙体。”
魏西溏应了一声,“你这血真是怪,喝下去便觉通体舒畅,想不到你这满身的血倒是有用。”
相卿垂眸,撒了止血的药之后,便自行绕着纱布,魏西溏冷眼旁观,待他绕的差不多了,才伸手帮忙:“若早知道你这一身的血还有这功能,朕就该让人把你锁起来养着,专门放血来饮,说不定长生不老也有了,还老还童也有了……”
相卿只是看着她替自己包扎的动作,静静的看着她的面容,沐浴后的清香时不时传过来,引的人心晃荡,找不着落脚之地。
一张未施粉黛的脸,樱花般娇艳的唇,她毫不自知,只管自己手上的动作,她在相卿的手腕处打了个死结:“好了。”
殿内一片寂静,魏西溏闭目躺着,身体原本有些隐约的痛感逐渐消失,戒备随着睡意来临放松下来,昏昏沉沉很快便进入梦乡。
相卿撑着头,在身侧之人逐渐发出平稳呼吸之后,便缓缓睁开眼,他盯着眼前安眠的人,小心的在她身侧躺下,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探头在她唇是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然后便朝着她靠过去,一手环着她的腰,额头靠着额头,拥揽而眠。
偌大的皇宫内,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随着偶尔一两声老鸦的鸣叫,让人不寒而栗。
女帝寝宫的愈发静的让人觉得有些昏昏欲睡,外面守夜的宫女太监强大精神,不敢真的入眠。
就在这片静的让人窒息的气氛中,内殿传来一声轻轻的抽噎。
这声抽噎让所有人都瞬间睁开眼,等着女帝随时传唤。
相卿看着怀中人,她低着头,一如昨夜一般,开始抽泣,然后她再一次呢喃般的喊出一个名字:“……付铮……”
相卿半眯的眼再次睁开,扣在她腰上的手有些加紧的动作,她又喊:“付铮!”
相卿完全清醒,她开始往他怀里钻,声音带了哭腔:“付铮……付铮……”
她开始抽噎,处于奔溃的边缘,“付铮!”
他伸手,把她狠狠搂到怀中,轻轻顺着她的后背抚摸,他说:“我在!”
她的情绪似乎受到了安抚,抽噎声随着他的动作逐渐减轻,那个蜷缩在他怀中的女人,把头埋在他胸前,逐渐恢复平静。
相卿的手依旧一下一下的顺滑着她的后背,他又一次低声开口:“我在,我的陛下。”
夜再次进入死一般的宁静。
相卿的眼未曾合上,他睁着眼,在黑夜中显得幽深,犹如三千潭水般深不可测,他的手一下一下轻轻顺着她的背,隔着薄薄的衣衫感受到她滑腻的肌肤。
怀中的人因着长久的一个姿势有些不适,她动了下身体,翻了个身,寻找最舒服的睡姿。
这是柯大海等几个近身随时连续两晚见到的场景,毕竟内侍是听得到内殿的动静,可陛下和左相大人除了同床共枕,并无肌肤之亲,这让人十分诧异,自然也无人敢过问。
连续两晚的同榻,身体没了那般疼痛,似乎睡的也意外香甜,有了前一晚的好眠,这一次她睡饱了便自行起床,更没有早朝前的狼狈。
得了好处的魏西溏,在次日看到相卿之后便是和颜悦色,甚至命御膳房多备些补血养气的食物,专程给左相大人准备的,毕竟连续两夜放了血,到底是要补补的,神仙也有血肉之躯,否则相卿那脸也不会那般白。
再到晚上的时候,魏西溏有了经验,便主动往相卿那手腕处凑,“你这血实在稀罕,若不然你离开金州之前,提前放些出来?若是朕觉得身体不适,便喝上两口……”
话还没说完,相卿便道:“陛下,活血才有此功效,若是放了血凉了下来,如何还有用?”
闻言,魏西溏便拧了眉,想了想为了今晚能睡的安稳,还是吸上几口再说,吸完了,她便躺着盘算,是放相卿去燕州好,还是把他留在金州好。
可回头一想,又觉得不对,若是自己只能靠饮他的血镇痛,那才是真正可怕的事。
她身后相卿靠她身上靠了靠,“陛下……”
魏西溏回头看了他一眼:“歇着,明日朕还要早朝。”
相卿顿了顿,搁在她腰上的手试探的朝她下方抚摸,魏西溏伸手按住他的手,再次道:“歇着,朕有些乏了。”
相卿看着她的表情,然后点头:“好。”
他缩回手看着手腕处的伤口,沉默半响,才伸手包扎起来。
等他包扎好,回头再看,她已发出轻浅平稳的呼吸。
相卿笑了下,然后自己下来,外面听到动静,隔了殿门低声道:“陛下?”
相卿回头看了眼殿门的方向,道:“陛下歇下了,勿惊扰了陛下。”
“是。”
夜明珠幽白的光照在他脸上,他站在香炉前,看着淡淡带着香味的烟气缭绕直上,然后他伸手,慢条斯理掏出一截细小的檀香,解开香炉的炉盖,借着里面仅剩的半截香点燃,插上,而后重新盖上,他回神,看着层层帷幕下那个酣睡的人影,抬脚走了回去。
魏西溏睡梦中觉得燥热无比,全身都觉得热,她不耐烦的翻了个身,贴到一个冰凉的物体,她伸手抱住,有些舒服的蹭了蹭,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叹息,她把脸贴上去,依旧解不了她的由内而外的燥热感,她伸手躲过层层布料,终是摸到了让她觉得舒服的那层。
她磨蹭着,时不时发出低低的叹息。
有一种做梦的感觉,让她无比的急躁。
她努力的想要攀附到这个让她觉得舒服的东西上,却次次不能如愿,她有些急躁,动作也有蛮狠起来。
“陛下!”
耳边冷不丁有人在唤她,魏西溏的动作顿了下,她还闭着眼,相信自己是在梦里。
那个声音再次想起:“陛下,醒醒!”
魏西溏猛的睁开眼,便看到眼前之人被他剥了半裸,正拼命的摇晃她的身体:“陛下可是醒了?”
魏西溏张了张嘴,突然明白了,她这是发梦了,发的还是让她难以启齿的梦境。
如此一想,魏西溏明白了,原来她是太久未曾接触过男子,冷不丁身边有个绝色美男,便有了心思。
这样一想,她低头一看天禹的左相大人,不由觉得自己有些春心荡漾,身体竟然也跟着梦中的场景有了些悸动,她看着相卿,这位被她强行剥的了一半衣衫的左相大人半躺着,正睁着一双略略受惊的眼看着她:“陛下可是做了噩梦?”
魏西溏干笑一声,“噩梦倒是没有。不过,”然后她的视线在他身上一扫而过,突然伸手把他推的平躺下来,翻身便压在他的身上,气息因着身体的反应有些混乱,伸手去解他的衣衫,道:“朕倒是不介意让你知道,刚刚朕究竟做了怎样的梦?”
相卿伸手按住她的手,问:“陛下可是认真的?”
魏西溏伸手便扯了自己身上的亵衣,只觉口干舌燥的厉害,愈发性急起来:“少废话!”
然后她俯身,贴着他的皮肤,总算觉得相卿这身带着冷意的身体有了用武之地。
相卿搂着她的身体,任由她动手,带着急躁的脱他的衣衫,甚至在她脱不开时动手帮上一把。
窸窸窣窣的动静在原本安静的殿中响起,随后的动静更大一些,夹杂了时轻时重的喘气,听的人面红耳赤。
殿中的香炉缭绕的烟雾时不时升起,随着缝隙的风随意起舞,缠绕一团的,扶摇直上的,眨眼消失的,又或者是随风飘散的,随着殿内的动静燃烧到最后一寸,湮灭烟散,化为烟灰,与香炉内其他烟灰融为一体,悄声无息。
殿内重新安静下来,魏西溏重新入眠,身体有些不适,让她时不时皱起眉头,相卿低头看着她,手指轻轻滑过她的唇,犹豫半响,伸手在她口中喂了一粒药,无色无味,入口即溶。
然后他伸手,重新把她搂到怀中,闭上眼睛。
魏西溏一早醒来便心情不佳,匆忙之中还去了汤池沐浴,对于那个因为一夜荒唐晚起的左相,倒是没有半分好脸色。
女帝心情不佳,周围宫女太监个个不敢抬头,尽快服侍女帝更衣后赶去上朝。
如今宫中正是朝臣多的时候,左相再想回去自然是不可能,干脆留宿帝寝,倒是成了外臣中唯一一个留在帝寝之人。
等魏西溏听说后,脸色愈发难看,她自己都是稀里糊涂的,不知怎么就成了。
心里有些不适,特别是她在想到付铮之后,这种不适便是愈发厉害,再看到相卿便是没了好脸色。
批阅半天奏折,魏西溏突然想了起来:“对了,药待会让人送来。”
柯大海自然知道那是什么药,避子汤。药自伤身,不过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总不能让陛下生下外臣子嗣吧。
魏西溏命人把药传过去,待凉了才一口气饮下,想了想,重重搁下药碗,站起来就去找相卿。
“待天黑之后你便回府,今天不必过来。”魏西溏倒背双手,抬着下巴看着相卿,继续道:“你难得回金州,毕竟还有事要准备着,一直留宿朕的寝宫算怎么回事?回去吧。”
相卿身体未动,他叩见的时候魏西溏并未叫他起身,这会还是跪着的。
他抬头,看着魏西溏,问:“臣斗胆,敢问陛下为何变了态度?昨夜陛下分明热情似火,甜言蜜语说的臣以为隆恩浩荡,该是苦尽甘来,必然如今一举,分明让臣从天坠地……”
魏西溏走到他面前,伸手抬起他的下巴,道:“朕给你的恩典,你该顺顺当当领旨谢恩,难不成,朕行事,还要你指手划脚了?”
“臣不敢,臣不过是想多陪在陛下身边几日,几日之后,臣便会离开金州回大豫,陛下分明应了臣,如今却又出尔反尔,陛下为何如此?”
魏西溏心中愈发烦躁,总不能跟他说,怕自己大半夜做了春梦,又要行那亲密之事吧?
若她心中没有其他烦恼事倒也罢了,可如今,那付铮就在她心里吊的不上不下,若是弄不清,只怕她就会一直记挂在心。
“陛下金口玉言,臣求陛下恩典。”
分明就是不能随意开口的事,到了他嘴里倒是正经起来,不知情的外人听了,还以为左相大人是求了什么恩典,她应了却又反悔了呢。
魏西溏带了气,在旁边的雕花椅上坐了下来,又抬眸看了他一眼,“行了行了,朕也懒的再费口舌,那便应了。”
毕竟夜夜疼痛难忍失眠难熬的日子也不是那般好过的。
只是,魏西溏却是没想到,自己旱的太久,以致身边躺了个绝色男子之后,便会夜夜春心大动,忍不住就把那神仙一样的人物给剥光了,偏那左相大人还是半推半就,回回都是一脸认命任君蹂躏的模样。
魏西溏撑着脸,因着又一夜的荒唐而无语。
好在左相大人在金州待不了多久,五日之后便要返回大豫,也实在是大豫那位帝王多番给女帝秘密送来信件,说是纯阳公主病情再次加重,请求女帝让那位精通医理的世外仙尊返回燕州。
左相大人是在夜间离开的,他临行之前自然是要向魏西溏辞行,他给的药,魏西溏是绝对不会在服用的,好在相卿自己也知道,只是在临行呈了些香,“陛下夜间失眠,长此以往对龙体不利,这是臣从招摇山带过来的香,有减痛助眠之效,陛下可一试。臣知陛下如今心结,不敢胡乱用药……”
魏西溏看着他冷笑:“那你这东西朕就敢用了?谁知有没有什么乱七八糟奇奇怪怪的病症又跑出来?”
反正也撕破脸皮了,她倒是不介意再说的更难听一点,本来嘛,他的东西就不能乱用。
相卿叹口气:“此香只能解一时之痛,不能根治,陛下什么时候觉得不适,便什么时候用。不会对陛下龙体不会有半分妨碍。”
魏西溏还是冷飕飕的睨他,一脸的不信。
她从小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人的医术跟寻常的医者不同,他的药就不能用,治了这病,便会冒出那病,完全就是遵寻一报还一报因果轮回的话而循的。
“陛下!”
魏西溏摆摆手:“天禹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你放心,一时半会朕还忍得,这些东西免了,朕等着你替朕除去满身无名之痛再说。”
相卿无奈,人是连夜走了,那药却是给了无鸣,“若陛下哪日受不住了,便焚香一柱,以解陛下燃眉之急。”
无鸣看看那香,再看看左相,一脸莫名其妙,若是对陛下好的,他怎么自己不直接给陛下?
大豫,东方长青一直担心仙尊回不来,又或者说,女帝根本没打算放那仙尊回来,是以可以连续催促多次,甚至在给女帝的信中故意把纯阳公主描述的极为凄惨,果不其然,那仙尊总算回来了。
一进燕州城,边有人前去迎接,相卿倒是施施然都受了下来,被人领着重新入宫。
东方长青的药还有,只是每日都服,总经不起只消不添,就算还有两个月的量,他却早早就开始急躁起来,铁了心下次绝不放人离开。
侥幸了一次,如何还敢侥幸第二次?东方长青自认赌不起。
相卿一入宫,他便派人前前来传旨,让仙尊面圣。
东方长青放仙尊回金州主要是为了女帝,如今他返回金州,自然要确认女帝是否安好了。
“回陛下,那位尚未显露病相,服了药,暂时无碍。”话是如何说的,全在他一张嘴,是真、是假,有些事根本无从核实。
东方长青看着他,点点头道:“如此甚好。”顿了顿,又问:“女帝可曾对仙尊提起大豫一事?”
又或者说,他想问的,是她可曾提起过他只言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