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娘急忙把柴往灶里填去,对宁榴掩饰地说:“没想什么,只是在想着,要不要给你煎点肉吃呢!”宁榴见青娘手里那根柴怎么也塞不顺当,上前接了柴塞进灶里,那火腾腾地烧起来,宁榴抬头对青娘一笑:“到底在想什么呢?”
青娘沉吟一下,终于下定决心开口:“在想你呢,觉得,你会不会太委屈了?”
太委屈?宁榴只一想就明白青娘的意思,瞧着灶膛里跳动的火,宁榴摇头:“有什么委屈的呢?青娘,从一开始,离开家乡时候我就晓得了。这会儿,不过肯定罢了。”
青娘有些不解地瞧向宁榴,宁榴的语气还是那样平静:“回文来的这样快,只怕那边早巴不得我这样落脚,从此,和那边没有一丝一毫地干系。也不用担心,我有一日会回去,又问问他们家的产业!”
宁榴如此平静的语气下面,青娘却听出了难过,青娘用手指把眼里的泪擦掉,对宁榴道:“那你……”
“青娘,不用为我担心,也不用觉得我委屈。我现在,每天杀杀猪,卖卖肉,闲了时候就教你写字,也许再过些日子,你有了喜……”
宁榴觉得后面的话说出口,有些难为情,青娘的脸也红了,伸手去掀锅盖,用锅铲搅着锅里的米:“我,我这样一个……”
“青娘,你很好,你是个很好的人!”宁榴打断青娘的话,一字一句地说。青娘觉得自己的心又开始暖起来,暖意里面,还有丝丝甜蜜,这样的甜蜜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
宁榴打开橱,拿出橱里青娘卤好的肠肚这些,语气轻柔却十分肯定:“青娘,我们是夫妻了!”
是夫妻了,就是一辈子了!青娘伸手去拿瓢,面上的笑容越来越甜,宁榴瞧着青娘的背影,这心也渐渐安定下来,能得如此平静的日子,就够了。
村里人知道宁榴的出身之后,难免会议论几句。宁榴还是和原来一样不卑不亢,村里的议论渐渐也就少了。
日子就这样像水一样缓缓过去,一年一度的学使按临之时,张秀才又去赴考,这一次,又是个四等。
学使一点也不客气地一笔削掉了张秀才的学籍。消息传回来,秀才娘子在家里哭了好几天,张秀才更是关在门里数日都没出门。
而这些都和青娘没多少关系,她和宁榴的日子过的很平静,很多时候,一道坎跨过去,才知道,那些纠结都是没必要的。
青娘有了喜,生了儿子,这个儿子按了原先说的,姓张,宁榴起名为续,张续。这让青娘有些过意不去,想再生一个儿子,这个儿子,就姓宁,也好让宁榴的外祖,有了接香烟的人。
宁榴虽然感谢妻子想的周到,可生男生女这种事,是急不来的。青娘第二胎生的,是个女儿,长了一双美丽大眼。
这个女儿就姓宁,宁敏!有了一儿一女,宁榴算算,来到这里竟已快有五年,那时满腔愤懑,从没想过,不过数年之后,就有了孩子,有了妻子,有了一个跨进门时,笑语相迎的一家子。
“阿续你别去逗妹妹,瞧你那手指甲,那么长,就是不肯剪!”青娘做好一只鞋子,正想叫儿子过来试试,就见张续蹑手蹑脚地站在摇篮边,用手去摸在睡觉的女儿的脸。
青娘忙招呼儿子过来,张续张开双手,对着自己娘跑过来,边跑还边说:“娘,我的手指甲才不长呢!”
青娘一把抓住儿子的手,指着他的大拇指:“这还不长?快过来,我给你剪,不然等你爹回来了,他要剪,可和我给你剪不一样!”
张续的眉不由皱起,上回没答应娘给自己剪指甲,让爹剪的,结果爹手生,把肉剪了一块,这会儿还疼呢。
张续乖乖地把手递给青娘,青娘拿过剪刀给儿子剪着指甲。剪完了,又让他试试鞋。摇篮里的宁敏也醒了,娇娇地叫一声:“娘!”
叫完,不等青娘去抱她,宁敏就自己坐起身,扎手扎脚地想从摇篮里爬出来:“娘,饿了!”
张续还在试着鞋,匆匆忙忙地跑过去阻止妹妹:“别下来,会摔了!”青娘噗嗤一声笑出,上前把女儿抱起来,用手摸摸没有尿,抱了女儿牵了儿子就往厨房去。
在桌子旁边放了两把小凳子,让女儿儿子都坐在那,吩咐儿子:“乖乖坐着,替娘看着妹妹,可不许带着妹妹乱跑!”
张续点头,接着伸出手指戳了妹妹的脸一下:“妹妹还不会跑呢,我怎么带她乱跑?”
宁敏把张续的手指拿掉,指着哥哥对娘告状:“娘,哥哥,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