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二叔的声音稍微有些高,青娘晓得这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青娘把东西收拾起来,唇边露出一抹冷笑。
三姑婆去寻了宁榴,宁榴听的三姑婆说的话,如释重负,高兴的只笑不说话。三姑婆见宁榴只笑不说话,还当宁榴是不好意思回绝,对宁榴道:“我晓得青娘毕竟是个寡妇,你要娶她,还算是入赘,第一个儿子还要姓张,未免委屈你了。可是你再仔细想想,你毕竟是无可投靠之人,青娘手里,还有一份薄薄产业,嫁妆田地还在外呢。在我们村里,也算是数得着的人家了。你娶了青娘,到时两口子一起过起日子来,齐心协力的,你还是个聪明人,这日子定会腾腾地过。”
“我并没有不愿意,只是……”宁榴的话没说完,又被三姑婆打断:“难道你是害羞不成?这有什么可害羞的?等过了吴家的六七,我给你们选个日子,你就搬过那边去,还省了赁房子的钱呢。”
宁榴给三姑婆作个揖:“多谢三姑婆了!”三姑婆不由笑了:“这有什么好谢的,你只要不怨我就成了。”
宁榴又给三姑婆拱手了:“自然不会!”
不管张秀才有多么地不情愿,这门婚事就此定下。青娘收拾东西回到家的当天,三姑婆就拿了宁榴的庚贴上门,和青娘换了庚贴,又定下成亲的日子。
这庚贴一换,村里人自然晓得这件婚事已经成了,众人啧啧称奇的同时,见了宁榴也会说几句打趣的话。
青娘和宁榴算是紧隔壁住着,每日青娘都听着宁榴离开家门去做生意,青娘才会开门出去。村里人见了青娘,也有说恭喜的,青娘和人也说上几句话,倒不像原先那样不爱和人说话了。
因此村里人也觉得这件婚事也算两好。
只是人人都觉得是两好,张秀才却越发不快活起来。那日张秀才回到家里,和秀才娘子说了这件事,张秀才未免要骂秀才娘子几句,说秀才娘子想出的什么主意,结果,倒把产业双手奉到别人手上去了。
秀才娘子没想到事情会变的这样无可收拾,就算想让这桩婚事不成,好像也想不出办法。因此秀才的骂,秀才娘子也只有受着。
偏生过了几日,学使按临,张秀才打起精神去考了,哪晓得又考了个四等,差点被学使当场拉出去打屁股。还是同窗一个考了一等的为张秀才求情,说他年纪已大,这顿打就记上。张秀才虽然免打,心里更不快活。回到家中,索性称起病来。
张秀才闭门不出,那边青娘和宁榴的婚事却是紧锣密鼓地开始办起来。虽说两边都是不出彩礼不要嫁妆的。宁榴还是把这些日子杀猪攒的银子,全都拿出来,托三姑婆兑了两样首饰,一样是镯子,一样是钗,请三姑婆给青娘送去,就算是插定了。
三姑婆总要取笑宁榴几句,欣然去了,宁榴又买了两块布料,也请三姑婆送去,说是给青娘做件衣衫穿。三姑婆一一办到。
青娘见宁榴这样相待,也不推辞,请三姑婆去把宁榴的尺寸拿过来,说要给宁榴做上下一新的衣衫。
三姑婆促成青娘和宁榴的婚事之后,和青娘之间说起话来,也不像原先那样夹枪带棒的,去寻宁榴要了尺寸,还取笑宁榴,两隔壁这样住着,说句话声音大些旁边就听见了,这会儿倒好,还要人跑前跑后的。
宁榴任由三姑婆取笑,又由三姑婆给自己量着尺寸,三姑婆给宁榴量尺寸的时候,宁榴算着日子:“三姑婆,还有十天就是吴大哥六七了。”
三姑婆口中记着数字,对宁榴瞧一眼:“怎的,你等不得了?”
宁榴摇头:“不是,我只是想着,吴大哥生前,对我很好,想着他这六七,我也出几分银子,请两众僧人,给他念上几卷经文!”
三姑婆瞧向宁榴:“没想到你还是个有心人。青娘那边,定然已经预备下了,不过你既有这份心,说不得我再去帮你传话。”
青娘听到三姑婆转达的宁榴的意思,青娘不由微笑:“既如此,就去和他说,我应了!”三姑婆起身要走,接着就对青娘笑道:“原先我觉得,这不过是将就凑成的一对,可这两日瞧着,竟还十分般配。青娘,不是我说,要不是机缘巧合,你也嫁不了他。”
青娘被三姑婆说的微微一愣,三姑婆已经笑眯眯地走了。青娘思绪未平,不由站到院中,仔细听起那边的动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