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乌骓欢快的嘶叫着,一舒胸中的愤懑,自项宁将它从钦察的天马原上带回长安之后,他就没有好好的畅快的跑过,这令他这天马原上的马王非常的不满。倒不是因为它这匹神驹长得丑见不得人,反倒是因为它太过神骏,项宁只是骑出去了一次,仅仅是这一次便造成了长安街头的交通堵塞,无论男女老少都争相围拢过来,想要摸一摸这万里难见的马王。可乌骓终究是马王,野性难驯,它有着自己的骄傲,除了项宁之外,谁都不让碰,更何况是这么多人围着他,想要伸手到处的摸它,立时就要发飙,扬起前蹄便想要踢人。若不是项宁及时强力的制止,恐怕长安街头一次疯狂的踩踏事件就要发生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无奈之下的项宁也只好将乌骓送到了建章宫的军营内,从此出行便不敢骑它。而项宁也因为一直以来的诸事缠身,少有时间去骑着它让它畅快的奔驰。
这马王,可负责喂马的兵士没人能近得了它的身,也就没人能骑着它遛马了。要是放它自个人奔跑吧,可它一看唯一能制服的了它的人不在,几次便想要逃跑,它自己跑也就算了,可它马王的威严一发,群马追随,奔驰逐突。马王乌骓好一番威风,可建章宫的草场上却是好一番混乱,霸王骑动用了近千名骑射一流的草原汉子,驱赶捕捉,才将马群驱散,逐渐收缩包围圈,最终耗费长达半日时间才捉住了这调皮捣蛋的马王,其间还伤了不少了。
这样的情况接连发生了三次,从此也就没人敢再放这马王出来兴风作乱了,只是好吃好喝的供着这位祖宗。这祖宗光吃光玩母马而不运动,好日子过得多了,一年多来这膘可是长了不少。
项宁骑在马上,望着胯下正在奔跑着的乌骓油光闪亮的肥硕身形,虽然乌骓现在并没有全速奔行,但项宁却仍能感觉到它的速度比起在天马原的时候那是差了不少。心中却是无比纠结道:“这家伙养尊处优的享福一年多,竟然堕落了这么多,不行不行,看来以后一定要抽时间好好的操练操练它,否则等哪天上了战场,牵出来一看变成了一只跑不快的猪马,那岂不是要害死老子。”
乌骓却是不知道自己主人已经在它的背上决定了自己往后艰苦无比的命运,仍是畅快的嘶叫着,奔跑着,毫不减速的对着那条通道冲去,似乎想要直接闯过去。
魏亭望着在风雪中渐渐清晰的一人一骑,心中却是在想着那个巨大的计划,思考着如何让锦衣卫在配合军堂计划的同时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个勇敢冲动的年轻指挥使的到来,绝对不是为了充当陛下、世家以及士人之间斗争的工具,成为他们权力博弈的刀。他会成为锦衣卫再次统一强盛的契机,他将成为锦衣卫历史上最为强悍的指挥使,让锦衣亲军护卫司真正挑起太祖皇帝赋予的护卫帝国的责任。魏亭相信自己,相信他们这群人的目标终会实现,因为他相信自己的眼光,更相信将锦衣卫当成唯一的家的鬼医的眼光和判断力。
魏亭的目光重新看向了远处,看到项宁正骑着那匹神驹直冲专为迎接他而设下的红毯通道,丝毫也没有减速的趋势,不禁叹道:“果然是个血气方刚的嚣张小子。”
在他的身后,那些锦衣卫的大员们看到项宁毫不减速直冲大门的这一幕,却是表现不一,但大多都是非常的不满。
“哼,真是无礼无品的小子,白瞎了这匹万里神驹。等老子找机会打倒了这小子,定然抢了他的马儿。”说话的是一个脸膛黝黑,眼神阴狠的五短身材的汉子,他说话语气十分嚣张,丝毫也不顾及站在他周边的同僚,更对即将到来的年轻指挥使没有丝毫的敬畏之心。
这人名叫万贵,是洛阳镇抚司的镇抚使,属于张轩松一系,这人长相虽是粗鄙,但心思却是极为缜密,手段亦是非常狠辣高明,几乎可以说是张轩松麾下最为得力的干将,否则,那位今日托病不来的张大人也不会花大力气将他提拔到一镇镇抚使的高位,而且是洛阳这个中州第二都畿要地的镇抚使。
大楚疆域辽阔,锦衣卫的机构再是庞大,位于长安的锦衣亲军护卫司也不可能顾及到帝国的边边角角,于是早在锦衣卫初创之时,便在中州设立了长安、洛阳、扬州、广州四大镇抚司以控制中州四方之事。以后随着帝国南征北战和钦察的重新恢复沟通,于所设各大都护府加设,又添钦察、天方、条支、安西、北庭以及顾及东北和草原的云中镇抚司,与中州四府并称十大镇。
万贵话语刚落,站在魏亭身边的一个神态自然极有气质的中年男子却是冷哼一声,毫不买账的说道,“你懂什么,这是天马原上的梦魇神驹,是万千马群的王者,能够见到一面已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能够得到它臣服的更是勇气和本领、品德俱都为天下顶尖的人物,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让它骑的。”
这话说得极有水平,不但道出了这马儿的来历,又借着乌骓的特殊夸赞了骑士一把,到了最后一句更是暗讽了万贵是猫猫狗狗一般的人物。
万贵本就是一个心机深沉的人物,岂能听不出这话中的讽刺之味,当即大怒,阴狠的小眼圆瞪,瞪着那人说道:“你敢骂我,找死。”
“哼,老子骂你了,怎么样?尸位素餐之辈,连猫猫狗狗都不如。”中年男子并不否认自己暗讽万贵的事实,也不惧对方瞪着自己的眼神,却是回瞪了一眼,冷声道。
“混蛋。”万贵已经把手按到了刀柄之上,却并没有继续拔出刀来,因为他已经看清这人的面目,此人来自遥远的钦察,为钦察项城镇抚司的镇抚使,虽然与他同级,但项城乃是大楚项氏六百年经营的老巢,地位岂是其他地方可比,且此人亦是属于钦察项王一脉的皇族,地位尊崇非常,便是皇帝前些日子召见他亦是客客气气的,意识实在不是他能够惹得起的。
那名叫项法正的镇抚使不屑的看了万贵一眼,一挥袍袖回过头去。此次正轮到锦衣卫十年一次的十镇番上述职之日,故此他才来到万里之外的中州。钦察虽然鞭长莫及,算得上自成体系,一直不参与锦衣卫的内斗,但不代表他不清楚这些年锦衣卫内的风风雨雨,更不代表他不恨张轩松等搞乱锦衣卫的罪魁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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