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当初的帝国已经登上霸权的顶峰,帝国的内斗并不会影响到国家的安全,可是今时不同往日。现今的帝国经过这些年各方势力的角逐已经被折腾出了不少问题,呈现出内忧外患的趋势,内部的问题自不必言,就是外敌都足以令帝国开始头疼。
锦衣卫身为密探司,其中一个职能就是察知周边诸国的态势,钟仁慈自然了解的不少。经过这些年的演变发展,如今北方新崛起的蒙古在十九年前漠北一战之后便进入了大楚的视野,得到重视。西南的吐蕃国力日盛,迟早会重新发生碰撞。重新恢复实力的罗马和大食不甘西方霸权的丢失,自然摩拳擦掌准备从大楚拿回所失去的东西。更还有贵霜、东倭、回纥这些次一等的强国也时时刻刻的会想着不痛不痒的撩拨一下帝国。如此严峻的形势再要发生一次如七年前那样的震动,虽然不至于造成帝国的崩溃,但造成剧烈的震动,甚至引发与周边诸国的战争都是有可能的。
魏亭掂了掂手中的名册,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不对,陛下是要对世家和文官士人同时动手,更准确的说陛下准备对阀门,士人还有儒家的皇权派三方势力动手,而动手的借口就在这些名册里面。这也是他将宁郡王这孩子调入锦衣卫当指挥使的原因。”
“什么,陛下难道疯了不成。”钟仁慈惊讶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不解的道:“这又和宁郡王做指挥使有什么关系?”
“宁安是个与众不同的人,从他过去的一言一行可以看出,他是一个真正的军人,他的眼里国家放在第一位,亲人朋友放在第二位,其次他也许才会想起自己是一个宗室。他为了守护这个国家应该存在的东西,是毫无顾忌的,他不怕自己杀人太多成为刽子手,更不怕得罪其他人,而且他并不缺乏头脑。”魏亭给予了项宁一个极高的评价,“这样的人用的好了将会无往而不利。陛下早已料定吐谷浑人刺杀皇长孙一案会牵连出贩卖军械、违禁物资一案,而这样的事情对于一个真正的军人来说,是无法容忍的。”
“师父的意思,是说宁郡王一定会将这件事情闹大了?可他不是已经被劝说了不再肆无忌惮的抓人了吗?而且让师父来拿主意。”钟仁慈指着名册说道,突的恍然大悟,惊讶道:“师父您打算推波助澜,将这件事情闹大。可这样世家的势力一定会再次遭到重创的。”
钟仁慈知道,自己的师父一直以来都是铁杆的军堂世家一派,此刻却是忽然听说他要出手对付世家,自然惊讶的有些脑子空白。
“不错,那些高门望族,是该敲打敲打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你要记住,世家的确是这个帝国的支柱,可支柱必须是坚固实心的,而现在的世家之中却是有着不少自私自利的蛀虫,在吸着这个帝国的鲜血。这样下去,迟早会将支柱连同整个宫殿都给蛀空。”魏亭严肃的道,“世家永远都不会被打倒,但是那些守旧的、腐朽的一部分必须被消除掉,让年轻奋进的一代上来主持,这样才能让整个身体重新焕发生机。”
“徒儿明白。”钟仁慈口说明白,内心却依然纠结迷惘,他忽然觉得长安很快就要陷入更大一轮的争斗漩涡之中,不知道到时会有多少人人头落地,而这些人中又会有多少有着和自己一样的姓。“可是贩卖军械,违禁物资,如果要认真的追究的话就是足够诛九族的资敌之举,这件事情必然牵连甚大,沾手这东西的人肯定不少,而且涉及三方的势力,以宁郡王的性格必然会追根究底,到时候这件事会一发不可收拾的。陛下难道真的不顾帝国的动荡吗?”
“不会,我说过陛下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他不可能没有考虑到这些后果,既然他敢这样做他就一定有把握。”魏亭笃定的说道,显然对皇帝的了解颇深,“而且他一定会出手阻止的,因为他可不想将这把火烧到自己的身上。”
“师父,您,您是说……”钟仁慈今晨的惊骇是一茬接着一茬,他都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更加惊人的消息出现。
“嗯,贩卖军械、违禁的盐铁、粮食等物资,出卖工匠,这盘生意做的最大的正是我们的皇帝陛下。”魏亭端起了茶杯,品了一口,仿佛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一样。
“陛下,陛下怎么会这么做?”钟仁慈难以置信道,可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是真的,因为魏亭从没有骗过他。“他是帝国的皇帝,却做着资敌的事情,他,他难道真的疯了不成。”
“疯,他早就疯了。”魏亭的嘴角逸出了一抹不屑一顾的微笑,“正所谓帝心难测,谁知道他怎么想的呢?也许他觉得自己的敌人不够强,准备养肥了再杀也说不定。”
“不,师父,这件事我们绝对不能查下去。宁郡王我们也快些去劝说他,否则他和锦衣卫都会成为众矢之的的。无论这件事情怎么样,我们都不会有好结果。”钟仁慈忽然抬头望着魏亭,决然道。
“说什么混帐话,这是我们锦衣卫的职责,怎能不查。”魏亭沉声喝道,“更何况这件事要想彻底拔除是不可能的。到了最后仍然会是皇权、外戚、文官士人和世家阀门这几方势力进行妥协,牺牲一部分人,剩下来的再收敛些,几方势力达到一个平衡,这件事就结束了。到最后项宁和我们锦衣卫都不会受到牵连,而且锦衣卫会得到再次统一,而你会是锦衣卫的下一任职掌者。”
“师父是说张轩松那些皇权派会被除掉?可徒儿还是越来越糊涂了。锦衣卫的指挥使不是宁郡王吗?而且就算不是宁郡王也还是师父啊?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钟仁慈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魏亭躺在胡床上,眼神看向了窗外的大雪,渐渐的出神,“师父老了,这些年旧
伤时时发作,很快就要去陪你的师母了,将来的天空都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你很小的时候就进了锦衣卫,锦衣卫就是你翱翔的天空。而他,他的天空更加的广阔,更加的高远,不是我们可以揣度的,他会是又一个赵王项霸,甚至会走得更远。慈儿,好好的替他,替国家守着锦衣卫吧……”
“赵王?破军?”钟仁慈发现自己好大一颗脑袋的脑容量真的不够用了,有太多太多的疑问自己想不明白。
正想要问,却又听到了魏亭的鼾声。轻叹了一声,师父这两年的身体的确越来越不好了,往常,他可是不会这样子嗜睡的。走上前重新替魏亭盖好了毯子,悄悄的掩了门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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