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长安安上门城头,白袍将军静立在城头,望着城下肃立的少年和远去的庞大送亲队伍,久久不语。
“大哥,为何不留下他……”说话间,同样身着白袍戎装的青年来到了冉杰的旁边。
“我的确可以再帮他一把。”看着城下肃立不动的少年,冉杰收回了目光,“可是那样将置国法于何地,陛下已经是网开一面,他杀了人,流放钦察是他该得的。”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然后又沉吟道,"更何况破军的命运,旁人是不能,也不该替他决定未来的。"说完,他转身下了城头,钟明轻轻叹了口气,紧紧地跟了上去。
“我们该走了。”抬头看了一下天色,站在项宁身后同样牵马而立的沉静少年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姐姐,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接你回到长安。”项宁回转身,最后看了眼长安,然后翻身上马,与自己的同伴项它,一个和他一样沉静的少年,一同绕城而过,踏上了前往万里之外的钦察之路。
长安城外西去的官道上,长龙般的队伍缓缓前行,队伍中不但有皇室和世家到钦察去历练的许多子弟,更有负责护送的精锐军队。
骑在战马上,感受着盔甲外呼啸的风声,项宁看向了骑马始终跟随在他旁边的少年,仿佛比他还要冷的沉静少年。“你是不是有话想说。”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少年忽的转过头道。
“你为何会同意跟我一起去钦察草原?”看着这个叫云沧的少年超出年龄的成熟和深邃,项宁忍不住问道。
“我是你的伴读,不是麽?我若是不跟着你,哪来的饭吃。”云沧的嘴角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答道。
在楚国,凡是皇室和世家的子弟,在小的时候,家族便会为他们挑选资质优秀的少年作为他们的伴读,陪同他们读书,习武,参军。是家族为他们挑选的伙伴。而云沧便是这个身体原来主人的伴读,项宁继承了这个身体的一切,自然也就有了云沧这个伴读,只是凭借项宁的经验来看,在云沧的身上似乎藏着许多秘密。
“额,是。”项宁无奈的笑了笑,应了一声,却不再说话,却是转头望向了前方,那一道风姿绰约的倩影。
倩影的主人如今也是骑在战马之上,一身白色的软甲并不能遮挡她曼妙的身材,那露在甲外的颈子秀美而白皙,而头盔下却是用白色的丝沙遮住了脸庞,这些日子来丝毫也没有显露过她的面容。坐在马上笔直的肩背,一如其他人的装备,让她自然带着一股子英气。
项宁此时正行进在队伍靠后的位置,却是离她隔着两三人的距离。项宁望着倩影有些发呆,那如刀削玉琢的肩背,如绢束的蜂腰,熟悉的背影,让他回忆起那前世最深刻的记忆。这背影,是多么像雨彤啊。当自己临死前的那一刻,原本以为可以去那个世界找她了,可没想到的是,自己确实来到了另外的世界,可是却也复活了,成了另一个人。
“喜欢她,为什么不去和她说?”平日并不怎么主动说话的云沧,却是猛地爆出了一句。
“别胡说,你怎么知道?”项宁却是下意识的否认,随后便是有些莫名的慌忙说道。
云沧今日第二次露出了狡黠的笑,促狭的说道:“是个人都知道。”
“额……”项宁却是有些无语,难道自己两世的人生经验依然是如此不会掩饰自己。
“别说我这个拍档不帮你。”拍档却是项宁教给他的,如今却是被他说了出来,云沧笑了笑,催马缓缓靠近过来。
“额,你想干嘛?”项宁刚想阻止,却是不防云沧闪电般的摘下兵器架上的长枪,枪做棍式,轻轻拍在了他战马的后臀上。
战马轻嘶,直往前面冲去,惊动了前面几匹战马,更是如同电闪般窜过,惊动了那匹白马。项宁自然也不是吃素的,短时间便是靠着超绝的马术安抚住了自己的坐骑,更是迅速下马,冲上前去将要受惊暴立而起的白马按住,轻轻扶着马鬓毛,安抚住了战马。
项宁抬起头来,却是望见了倩影的主人也在望着他,却是慌忙松开了马缰,歉意的说道,“沈雨彤,对不起,是战马一时受惊,才会惊吓了你。”
“哦,我没事。”却是轻轻的三个字,一如往昔般的甜美。
“哼,有些人,真是天生的贱种,只懂得好勇斗狠,果然是没礼貌的人,难怪会杀了人流放钦察。”一声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说的话却是极为肤浅和恶毒。
项宁心中顿时一怒,抬起头冷视着发话之人,那人却正是一路上一直形影不离的跟着沈雨彤的项越。项宁知道,项越是沈雨彤指腹为婚的未婚夫,也是自己的堂兄,皇帝的皇孙,太子的三子。在这个身体的记忆里,项越也是在小时候欺负他最多的人,在一路上也是对他冷嘲热讽。
对于这种无聊的人士,如果没有触碰到他的底线,项宁一向是不屑于理会。只是再看了一眼轻纱遮面的女子,转身回到自己的战马旁。
“怎么了,你这重瞳的怪胎,害怕了是么?果然是贱种,如果害怕了就去找你那个吐蕃蛮子的姐夫来给你撑腰啊。”项越依然是阴阳怪气的说道。
“你有种就再说一遍。”项宁停下了上马的动作,所有人都能听出他语气里面的冷意。
项越却犹自未觉,打了个哈哈,得意的望了一眼身边的沈雨彤,依然讥讽的说道:“怎么,贱种,还听上瘾了,果然是贱种,你们姐弟两个都是贱种,不然,皇爷爷也不会把他送给吐蕃野人去玩。”
“项越,你太过分了。”沈雨彤轻纱下的秀眉皱了皱,终是忍不住出言喝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