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松明笑笑,说道:“我们目前的境况,最麻烦是那些成建制的民团和比较散乱的地主武装,他们人多,地方上的人情风俗,山川地理都非常熟悉,虽然他们没胆子来进攻我们,但守住一地,或者给白军递送情报,却像卡在我们喉咙里的鱼刺。我们要拔出这些鱼刺,办法也不多,而且很可能鱼刺没拔出,反而把自己弄伤。
敌人对我们的这些围困和封锁都很严密,欧阳他们的经商活动也受到了极大的局限。如果,欧阳他们不能打开局面,我们面临的经济困难将会越来越大,免不了要向我们势力能延伸到的地方,对地主围寨摊派,这与我们历来的作风不符,而且,这很容易对我们赖以生存和发展的群众基础造成冲击。
我们二十五军的物质给养历来主要靠对敌的缴获和自身的后勤系统,有欧阳他们的存在,我们也一直坚持这个传统,和地方上的交易都是真金白银的现金交易。现在,如果我们不得不这样做,一来我们自身有个适应过程,二来,如果我们前后的政策不一,也很难取信于民,不利于巩固游击区。
我就一直琢磨这个问题,但也一直找不到突破口。
近来,上级送来消息也越来越难,从外获得情报的风险越来越高。这个问题,也就越来越限制了我们的活动,更不用说发展壮大。
穿过崇山峻岭,跨区域发展,之前我们没想到。欧阳他们能想到另辟蹊径,向南河走通商道,我们同样可以另辟蹊径,向南河方向渗透。
南河本身水运发达。南来北往人多,经济比较活跃,资讯比宁新更更具优势。如果我们能在南河建立自己的地下组织,可能比在宁新更为有用。
我猜想。还有一种情况对我们有利。湘鄂赣边本身也曾是苏区,南河保不定就曾经有我们党的组织,可能会因为敌人的围剿和破坏,部队撤离,党的组织遭到破坏,下面的党员同志因此而与党组织失去联系。这些人都是党留下的种子,只要条件合适,我们未尝就不能把他们重新组织起来。
所以。针对张黑七的行动,我想,我们除了派出侦察分队,先期对高埔一带的人情风俗,山川地理进行情报汇总外,还得有一个小分队,三五人即可,带有秘密任务,和欧阳他们并行,不过。到了南河落地生根,如何与欧阳他们剥离,而不至于闹得游击队里尽人皆知。颇为伤脑筋……”
付松明很少有这样的长篇大论,王机星和彭万清思路不由自主地跟着付松明的话语走,付松明说完,两人没有立即接话,陷入思考。
游击队的特点讲究善于把握有利时机,主动出击,而这段时间以来,却陷入被动防守,被动开展活动的悖局。很不符合游击队的性质。
客观局势摆在面前,还有上级的任务压头。必须重新把握游击队的特性,主动出击。打破僵局。选择以张黑七作为切入口,势在必行,但由此牵扯到的各种配套行动,随之产生。每一个配套行动,都对鸽山未来的发展都极具意义,影响巨大。
三人沉思有时,彭万清道:“商队的事情,欧阳自有法子,不是我们考虑的问题。建立我们的情报系统和地下组织,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看,是不是不用和欧阳他们并行?”
付松明道:“这个问题,我考虑过,我们对南河一抹两眼瞎,人生地不熟,想要尽快打开局面很难,更有可能面临更多的危险,如果白白损失了同志,而工作又没有着落,我觉得,这是对同志的犯罪。如果能有别的办法,当然更好。”
王机星忽然开口道:“你们来分析一下欧阳口中所说的那个江信北,如果欧阳与这个人合作,看看这个人对我们存在什么样的风险,或者说,我们能从他身上利用到什么。”
彭万清和付松明把目光投向王机星。
王机星把欧阳秀峰对江信北的介绍重新给两人做一番复述,没有说出自己的判断,以免影响彭万清和付松明的思考方向,左右两人对与江信北相关因素的取舍。
从江信北是偏僻山村的猎户之子的身份来看,最保守的判断,江信北和敌对势力不可能有什么实质性的牵扯;从在瓜坪欧阳所遭遇的不测来看,江信北胆子奇大,处事灵活冷静,当得起胆大心细,机智果敢的评语;从江信北和杨友宁辗转穿过崇山峻岭把欧阳的布匹送达马坡来看,江信北还算讲信用,而且不怕吃苦,能吃苦,用吃苦耐劳来评价也不为过。
但观察和判断人物,无非是观其行,听其言,很多细节上的表现往往能对人物的评价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彭万清,付松明和王机星三人对江信北的判断依据来源于欧阳秀峰的汇报,没有细节的支撑,三人没有实感,不放心。虽然三人总体上趋向可以进一步接触,见机行事,但是,从瓜坪事件之后,欧阳秀峰和江信北没有接触,这几个月的时间,谁也无法知道江信北做了什么,有什么变化,冒然行动,风险值太高。
王机星想了想,说道:“既然我们三人的判断没有多大的出入,那么我倾向于跟江信北接触,当然方式方法上要考虑更安全,更隐蔽。反正欧阳他们和江信北约定清明前后出货,到那时,我们不妨扮成村民,接触一下江信北,再来考虑决定如何,借用江信北的身份来展开我们的工作。
现在,最重要的是对高埔张黑七的情报收集,山川小路,地理地形的侦探,地图的绘制。这是我们的一场攻坚战,不可强攻,只能智取,准备工作要做好。这件事情,万清,你来组织。”
付松明和王机星有明确的分工。分内的事情各负其责,不用多说,三人分头安排行动的准备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