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谷子,要晒透,需要扒翻,还要防止鸡鸟啄食,杨卯几只能守在几张竹晒席不远处,江玉致跑去和自己的小伙伴玩耍,江信北一个人在家,颇为清闲。
这样的清闲没有多久,庞振民祖孙带着包裹来到江家。
江信北和庞振民一起收拾原来房山货的偏屋,找来几个大点的石头摆放到墙角,在石头上面随搭上几块木板,铺上稻草,庞振民从包裹里拿出一块陈旧的布单,铺在稻草上。从此时开始,庞振民祖孙算正式入住江家。
送货的人没几个,但随着江信北了几个发小的到来,之前的安静,渐渐鼓噪起来。
世上不存在纯粹的傻蛋,只存在对事情的认识差异。自从周凡从江家运走江信北所收集的山货,撬动了西林壁各人的心思。人总是社会关系的总和,只要发生的事情影响力足够,就必然会随波延伸。
“……从村里运送到城里需要人工钱,甚至过城门关卡有时也需要支付费用,还有城里需要一些可能的开支,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卡壳,都会让我们手中的货物积压,挺不过过去,亏本就有可能,有些风险。我还是那句话,怎么做,你们自己拿主意,我唯一能保证的是你们拿来的货物可以换到真金白银。”
“信北,你请我们做事就行了,做兄弟的本来就应该相互帮衬。要是合伙的话,就要出本钱,我们身后都有父母兄弟,他们的想法和做兄弟的想法肯定有不同。他们也肯定会参合进来,这样的话,有些事情,到底是以兄弟的为准,还是以家里的为准?容易闹出误会,只怕误会深了,连兄弟都没得做的了。”
对伙伴的询问,江信北保留一些,夸大一些,似是而非,但基本属实。
具体情况和操作,其实,江信北自己也不是很熟悉,江信北并不认为自己存在腹黑的心思,把可能的困难先说清楚,一来可以最大限度地让伙伴依靠自己,二来这事情,一旦做起来,伙伴们自然会知道,先诚心说出其中的风险,能最大限度地降低产生龌蹉心思的可能。三来,一个人不可能把所有的事情做完,也不可能保证所有人的心思一样,诚信待人,好处总是多些。
杨利君率先说话,很实在。合伙做的话,就需要家里出本钱,家里的意见肯定会有,杂七杂八,事情就没法去做了。
这几年杨利君跟父亲走村串户做木工,没少听长辈们唠叨,做兄弟还是少在钱财上有过多的牵扯。亲兄弟都需要明算账,何况是几个家庭?人多复杂,想法就多,特别是对钱财更加敏感,真正到了互相猜忌的时候,后悔就晚了。
“我们年轻人的事情,要家里人参合什么劲。做兄弟的有财大家发,有难一起受,哪能斤斤计较?不用拿家里人来说事。”
杨利君话音刚落,江信山就一炮轰过去。
江信北并没有跟江信山说合伙的事情,石顺东和江信山本能地认为,既然是弟兄,合伙做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江信山有好赌心性,老爹不同意出本钱,是因为他不懂,还爱赌。不管是担心江信山拿本钱去赌,还是担心弟兄间对钱米斤斤计较会伤和气,总之江信山心里就不服。因为家里没有给江信山本钱,这些天和石顺东跑了几个村寨,可惜本钱不够,仅仅是小有收获。对于杨利君的说辞,根本就和自己的想法南辕北辙,江信山顿时心生不满。
杨利君:“要花本钱,肯定就有风险。万一买卖不顺利,做兄弟可以理解,我们大家在一起,可以做到互相信任,但家里人会怎么想?难道不会疑心是有人在里面包藏私心,赚钱都说不赚钱,到时候,找谁说理?
再说,信北刚才说了,租房,请人,送货,还有政府的税,帮会的保护费,那么一大堆加起来,我们谁懂?合伙的话,总得懂些东西,也得分担一些风险。什么都不会,还爱乱出主意,艄公多了打烂船。跟信北做,我们不需要懂,只要按他的要求做就是,有什么不好的呢。”
很用心地倾听,江信北很想听听这些发小的想法,任由他们几个你来我往。
众人气氛热烈,却没有实质的主题,很快就扯到其他事情上。回过头来,江信山和杨利君免不了又要辩几句。
“其实,不论做什么事情,都差不多,弟兄们在一起做事赚钱,相互间有个照应,反正大家听信北的招呼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