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用他多说,她就已经躲着苏晏了,他心理变态,是真的变态,她不是他对手。
在孜州进行的调查比想象中的顺利些,已经查出了孜州的一富绅与梅震南一幕僚的关系密切。
那李姓的幕僚曾多次出入过那富绅家中,听说被奉为座上宾。
这富绅现在已经不做生意了,但以前的生意做得大,是做粮食生意的。
粗略估算的话,他拥有的家产及得上元初寒现在手中的二分之一。
这等财力的确不一般,他若真的支持梅震南,这绝对算得上一笔较大的供应了。
元初寒绝对要阻止,如果那个富豪要拒绝的话,她拼上一切也要让他倾家荡产。
孜州城内的一间茶楼里,元初寒坐在二楼的窗口,遥遥的看着远处那奢华的宅邸。
“就是那家?房子不错,我喜欢。”那里面的亭台楼阁比之四周的都要好,亭子上的碧瓦,在太阳下泛着亮眼的光。
柳蝶点点头,一边道:“以前刘家的粮食生意做的大,赚了足够的钱,之后就洗手不做了。”
“赚了够多的钱,就开始助纣为虐了。”以前她说自己帮丰离是为虎作伥,但是那仅限于她自己说而已。
“估计是梅震南给了更为诱人的条件。”镇国公给的条件,相信一般人都拒绝不了。
“哼,这次,我让他也难以拒绝。明儿康生就过来了,要他亲自去拜访,先礼后兵。”放下茶杯,元初寒盯着那豪华的宅邸。他最好听话,否则,这宅子他就别想再住了。
“是。”柳蝶笑着答应,下一刻转身走向雅间门口,她走到那儿,正好房门被从外敲响。
开门,是茶楼的小二,手中端着茶楼特色的小汤包。
“王妃,你尝尝这个和甘林的比有什么差别没?孜州最好吃的小汤包就是这里的了。”柳蝶端着过来,一边说道。元初寒爱吃,但东华酒楼就那么一家。
看着品相,还是不错的。
元初寒拿起筷子,一边深深嗅了嗅,“闻味道还不错。”
夹起一个来,先用筷子戳一个洞,汤汁流出来,香味儿扑鼻。
“不错。”闻味道就不错,元初寒点点头,终于又吃到了。
那天在甘林,汤包本来已经要进嘴了,谁知居然都被苏晏抢走了。
看元初寒吃得香,柳蝶也不由得弯起眼睛,她这做护卫的,只要元初寒平安无事便可。
康生是个看起来就是生意场上的人,笑眯眯的,笑里藏刀。
这种先礼后兵的事儿,交给他是最稳妥的。带着人,直接去了刘家。
不过一个上午的时间,康生就回来了,笑眯眯的,看样子像是成功了。
然而,他的回禀却是,那刘富豪根本就不理这茬儿,哪怕是康生已经明里暗里的指出,不听从的话,从此以后在大齐都未必混得下去。
然而,即便如此,人家也完全不理会,并且直言,可以放马过来。
“我这暴脾气,这是和我杠上了!打算和我拼钱?老娘拼不死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元初寒眼睛瞪的大。这是第一个敢跟她叫板的,她单单一个宝字号钱庄,就能活活压死他。
康生依旧还是那笑眯眯的样子,“小姐,他既然敢如此放话,就说明他有后招。咱们先观望一下,不急不急。”
“康先生另有高招?”元初寒看着他,这个先生可不一般,是商场中尔虞我诈的个中高手。
“既然他有镇国公做后盾,咱们便不能轻举妄动。今日我登门,他必定会去寻求帮助。他们知道我们在孜州,一定会派人过来的。小姐,咱们给他们来个一网打尽。”康生有了好主意。
看着他,元初寒慢慢的点点头,“看康先生的了。”
康生满是胜券在握,这种事情,他做的最顺手了。
三天的时间,一切都准备好了。元初寒不知康生的计划是什么,但看他胜券在握的样子,她也就等着看好戏了。
在那茶楼里,元初寒看着街上一群官兵走过,心里也有了答案,这康生估计是给来了栽赃陷害这一招。
笑看着那群官兵消失在视线当中,元初寒拿起茶杯,一边扬声道:“我的小汤包呢?”
然而,她得到的不是回答,而是房门发出的桄榔一声。
身子一震,元初寒扭头看过去,只见房门外的走廊里,两个劲装护卫站在那里一致对外,柳蝶站在门里也抽出了手里的剑,与另两个护卫一同逼视着站在走廊里的人。
铺着地毯的走廊里,端着小汤包来的小二已经定住了,而他身后,一袭紫色的人影站在那儿,狭长的眸子载着妖异的笑,使得柳蝶以及两个护卫的十二分警惕看起来很可笑。
元初寒站起身,身体靠在窗边,盯着苏晏那笑的瘆人的样子,实在搞不懂他怎么又忽然出现了。
被她骂了又扎了一针之后,她以为他会舒坦的回西番了呢,又跑到这里来是几个意思?
“元老板,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拎着那小二的后衣领,恍如拎着物件似的将他挪走,然后,顺便将他手里的汤包夺了过来。
“你是客人,你确定?”看着他,元初寒很想拆开他的脑袋看看,那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
“不是客人,还是仇人不成?”一手托着小汤包,苏晏向前一步,那两个护卫也向前迈了一步。若是看得懂的人就会发现,他们迈出去的步子都极具攻击性。
“你再不离开大齐,就真的是仇人了。”倚靠着窗台,元初寒看着他。虽然他的脸如同丰离所说,每个部位都充满了恶毒,可或许是稍稍了解他变态的心理,元初寒现在更多的是想对他避而远之的心态。
不想和他发生言语上的争吵,或是身体上的争斗,因为可能每一样都会无意之中满足他的变态心理,她感到很不舒服。
“这两日来本殿在孜州闲逛,发现了一个比较有意思的事情,你想不想听?提前给你个提示,与镇国公有关噢!”说着,他一手托起那屉小汤包,充满期待的嗅了嗅,姿态妖异。
事关梅震南,元初寒的脸色微变。诚如她那时所说,要是苏晏与梅震南相比的话,他绝对比不过梅震南。
“柳蝶,让他进来。”沉思片刻,元初寒松口。
“王妃?”柳蝶不放心。
“你们都不用离开,让他进来吧。”都跟在她身后,这样可以放心了吧。
柳蝶与那两个护卫后退一步进入房间,随后快步移至元初寒身后。
苏晏托着那屉小汤包,迈着极其惹眼的步伐走进来,狭长的眸子带着笑,满是胜利之姿。
走至桌子对面,他将小汤包放下,然后撩袍坐下,身子一歪,眉尾微扬,他那个姿态,不禁晃得人眼花。
元初寒也坐下,恍若谈判一样,她没表情的盯着他。
之后,大概半分钟,元初寒伸手,将小汤包拽到自己面前。
上次就全部被他抢了,这次决计不行。
苏晏因她的动作笑起来,殷红的唇满载愉悦,只是狭长的瞳眸里还是冷然一片。他好似只有被她臭骂或是攻击时,笑意才会达眼睛。
“说吧。”拿起筷子,元初寒夹起一个汤包,打算在苏晏有可能抢之前解决干净。
苏晏看着她,就在她夹着汤包将要送到嘴边儿的时候,他的手一阵绚烂的动作,只是一眨眼,元初寒的筷子上空空如也。
顿住,她抬眼看向对面,小汤包已经被他抢了过去。他拿着筷子,上面托着晶莹的小汤包,然后在她已明显有些发火的视线中,送进嘴里。
暗暗咬牙,元初寒诅咒他直接呛死算了。收回视线,再去夹汤包,可筷子还没碰到呢,对面的人就扭头将吃进去的汤包吐了出来。
看向他,见他脸色明显发白,元初寒刚欲嘲笑,对面的人就直挺挺的向后倒了下去。
砰的一声,他砸在地板上,使得对面四个人都愣住了。
“苏晏?”放下筷子,元初寒起身绕过桌子,只见苏晏躺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全身肌肉紧绷。
蹲在地上,元初寒抓住他的手,手臂的肌肉纠结在一起,恍似钢条一般。
扣住脉门,她下一刻脸色巨变,看向那桌子上的小汤包,“丹顶观音!”
柳蝶与两个护卫大惊,这种毒他们很清楚,因为他们的主子中的就是这种毒。
“苏晏,运功。”大喊,元初寒一边从怀里拿出卷镇展开,五指取针,隔着他的衣服扎入他胸口心脉几处大穴上。
苏晏立时呼吸,因为刚刚窒息过久,他呼吸的声音都有些扭曲。
肌肉紧绷的状况好了些,他也能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了,可是疼痛袭来,冷汗沁出,只是一眨眼间他的脸和脖颈就汗湿一片。
听从元初寒的话,苏晏运功,情况有所好转,只是疼痛依旧。
“柳蝶,去把厨子抓住。”扣住苏晏的脉搏,元初寒一边吩咐道。这是针对她来的,这毒是给她准备的。
而且,丹顶观音,丰离说过,世上所有的成品都被他搜罗了。在这儿忽然冒了出来,太蹊跷了。
柳蝶领命,与另一护卫快速离开房间。
“苏晏,你尽全力的运功护住心脉,不要停,否则你必死无疑。”将银针撤下,元初寒再次取针,隔着衣服扎在他手臂锁骨腹部各处。
苏晏呼吸又一变,但脸色仍旧苍白。
“本殿、、、这是代你、、、受过!”咬牙切齿,苏晏因为疼痛感觉要昏死过去了。但仍旧挤出这几个字,就是要她明白,若不是他抢她的汤包吃,现在躺在这儿的就是她了。
抿了抿唇,元初寒点点头,“我知道,冲我来的。丹顶观音无色无味,就是我也察觉不出来。也多亏你惊觉,吃了一口不对就吐出去了。不过,运功,否则你必死。”哪怕一点点,都会要人命。
苏晏闭上眼睛,往时满是魔魅的狭长眼眸此时光彩全无。冷汗涔涔,因为疼痛,他几欲昏迷。
唯一留在这里的护卫在检查桌子上其余的小汤包,不过丹顶观音无色无味,单单是看外表,根本查看不出。
“王妃,茶楼的厨子已经死了,被扔到了茅坑里。”柳蝶快步回来禀报。
元初寒看了她一眼,深深地呼口气,“来吧,先把他抬回药房。”看着苏晏,他就像丰离发病时一样,疼的全身肌肉紧绷。
可丰离是余毒,他这是刚刚中毒,情况比丰离要严重的多。
柳蝶欲说什么,最后又咽了下去。
元初寒看着她,都不用她说,她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摇摇头,当然不能不管苏晏,首先他是西番的太子,死在大齐必定引起两国的纠纷。
更况且,若不是他贱兮兮的抢走她的小汤包,她估计必死无疑。
两个护卫齐齐动手,将苏晏扶出了茶楼,他们一路返回天一药房。
而这茶楼也在他们离开后一个时辰被官兵查封;街上,官兵同样不断的出入,城中的富绅刘家被搜出官金。正巧前几天朝廷的金矿被炸毁,丢失了一批熔炼好的黄金。
这些黄金底部都有官家的标记,刘家搜出来的正是其中一部分。
这种破坏朝廷金矿的行径,足以让刘家被砍九族。
天一药房,忽然的进来了一群人,穿着寻常百姓的衣服,可是眼睛里是满满的杀气。
散布在城中所有的王府护卫也都出现了,在药房后院的院子里,两伙人隔着两三米的距离,空气中似乎有火花,只要星星之火,足以燎原。
门窗大开的房间里,苏晏躺在床上,全身的肌肉依旧紧绷绷的,别看他瘦削,但身上的肌肉蓄满了力量。
元初寒在他身上下了二十几针,仍旧无法缓解他紧张的肌肉,一时之间她也满头大汗。
“小姐?”康生从外回来,绕过院子里那似乎要一触即发的两伙人,走进房间。
“康先生,事情办得如何了?”坐在床边,元初寒的手搭在苏晏的脉搏上,一边问道。
“刘家的人已经全部抓住了,只是,跑了一个人。”康生看了一眼苏晏,压低了声音道。
“谁?”逃了?
“是镇国公府上的幕僚,臭名昭著。”康生笑眯眯的脸,此时也有些冷色。
元初寒垂眸,梅府的情况其实和王府差不多,有很多的人才。各种在内在外的幕僚,都是很有能力的人。
所以梅震南倒了,但是梅家的党派依旧还在,就因为有他们的支撑。
“高、、、广。”床上的人忽然咬牙切齿的发声,疼痛中夹着阴冷。
元初寒扭头看向他,苏晏闭着眼睛,满额头的汗。
康生几分诧异,“太子殿下如何得知?”没错,就是高广。
苏晏冷哼了一声,什么都没说。
“你要跟我说的秘密就是这个?”他看见那个高广来了孜州,所以才得瑟的来告诉她?
回应她的还是一声冷哼,苏晏身上的肌肉紧绷的好似要崩断了一样。
“小姐,事情似乎有不对。这高广结交的都是些下三滥的祸害,年逾古稀,但是极其狡猾。他来孜州,定是有其他的事儿,否则,是不会派他来的。”康生觉得很奇怪,他开始的预测是,来人是梅府的那个李姓的幕僚。但没想到,来的是高广。
“这么大年纪?”元初寒很意外,原来还是个老家伙。
“就因为年纪大,所以才更狡猾。”康生看了一眼苏晏,愈发觉得事情不对。
“说得对。”点点头,元初寒松开手,苏晏却反手再次将她抓住。
看着他,元初寒几不可微的蹙眉,“我去抓药,不然你疼死?”
狭长的眸子睁开,因为疼痛,眸子上红血丝都出来了。
“代你受过、、、、不许害本殿。”盯着元初寒,苏晏的唇毫无血色。殷红不再,此时看起来也没有了攻击力。
元初寒无言的翻了翻眼皮,“我肯定毒死你。”甩开他的手,元初寒起身与康生走出房间。
院子里,两伙人还在对峙,这里的气压比其他地方的都要紧张。
看着他们,元初寒摇摇头,绕过他们走向前楼,当做没看见。
天一药房有成品的麻药,配方就是元初寒的,效果很好。
丹顶观音突然出现,太奇怪了。
拿着麻药,元初寒靠在药柜上,想着以前丰离与她说过的话。
他肯定的说,这世上丹顶观音的成品都被搜罗来了,再也找不到了。
可是,这会儿又出现了,而且是用来对付她的。
这背后,藏着一个能配成丹顶观音的奇人?或是,这个拥有丹顶观音的人一直有藏品;甚至,可以追查至十几年前,是谁给丰离下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