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元初寒从小楼里出来,准备出发去济世堂。
踏上了碎石子铺就的小路,齐杨就带着十几个护卫迎面走过来。
两个护卫抬着一个大箱子,一共五六个箱子,看起来很重的样子。
“郡主。”瞧见元初寒,齐杨大声的打招呼,然后快步走过来。
元初寒笑眯眯,比之朝阳还要灿烂。
“一大早就开工了,这段时间你们都忙的手忙脚乱的。这里面什么呀?看起来很重。”护卫有武功,力气也较寻常人大,可看起来还是很吃力的样子。
“这里面啊,是铜钱。”齐杨拿着手里的礼单晃了晃,都是铜钱。
“铜钱?都是?”睁大眼睛,元初寒不解弄来这么多铜钱干嘛。莫不是丰离最近又闲了,弄来这么多的铜钱开始搭建筑消遣。
“对,都是铜钱。”搜罗来这么多铜钱,可费了他一番功夫。
“做什么用啊?”丰离是真的闲的没事儿做了。
“属下不知。”摇摇头,齐杨声明自己不知道。
“你们王爷越来越奇怪了。算了,我也不问了,我也赶着去开工呢。”挥挥手,元初寒转身离开。
从王府后门出来,元初寒小心的拐到主街上去,一大早的人还不是很多,可仍旧有王府的人马在走动。
还有内务局的人出现在街上,一群太监宫女跟着马车走,脚步匆匆。
暗暗撇嘴,她顺着街边快步离开。
到了济世堂,早就已经开门了。顾逸笙在检查药柜里的药,而梓旭则正在给草药磨粉。
“早啊。”开心的打招呼,开工了。
“早。”梓旭笑眯眯的回答,脚上磨粉的动作也越来越快。
“郑大夫,今天那位会来么?”顾逸笙站在梯子上,一边查看着药柜上层的药,一边问道。
元初寒耸耸肩,“我也不知道,时刻准备着吧。”
“咱们已经准备了三天了,可那位还没来,兴许不一定会来了。”顾逸笙倒是希望别来,他本就是个大夫,见识过那么多的大人物,也算耗尽了这辈子的福气了。
“别乐观的太早,谁知道他会不会心血来潮。”元初寒不置可否,这些大人物啊,搞不懂。
尽管丰芷爵是个孩子,可他不是个普通的孩子。
刚坐下没多久,就有人来看病了,最近济世堂很火爆,不管是穷苦的还是有钱的,都往这儿跑。
梓旭开始给元初寒打下手,顾逸笙也接诊,顺便写药方。
临近晌午时,正有个咳不停的老太太就诊,门口,就又走进来一行人。
元初寒随意一瞥,下一刻就站了起来,“皇、、、、黄公子,您来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丰芷爵。
脱去了龙袍,穿着普通的白色长袍,少年温润,看起来很俊俏。
“郑宝,你接着忙,我就是来看看。”丰芷爵走进来,微笑的样子很温暖。
点点头,元初寒又冲着丰芷爵身后的人点点头,然后坐下继续给老太太诊病。
和丰芷爵一起来的,正是陈郡主。她穿着蓝色的长裙,个头与丰芷爵差不多,面容清丽,眉目间一股娇蛮之气,一看就是个富家小姐。
随着他们来的,还有另外一个人,是元初寒有过一面之缘的孟柒。
他穿着白衫,身材清瘦,气息稍冷,看起来有几分脱凡。
“您不用担心,平时少吃咸的辣的凉的,按时吃药,咳嗽就会痊愈的。”拔掉老太太手背手臂上的银针,元初寒笑眯眯的说道。她笑起来本就灿烂,作为医者,她很亲切。
老太太点着头,一边掏出钱来,可手里只有几块碎银子。
“老人家,您的诊费就免了,皇上说过,会代家庭条件不好的患者付诊费药费。”丰芷爵站在元初寒身边,忽然说道。
老太太愣了下,之后收回手,一边道:“好皇上,好皇上啊!”站起身,脚步几分蹒跚的取药,然后离开。
元初寒扭头看向丰芷爵,正好他也低头看着她,不禁相视一笑。
陈郡主站在药柜前抽出药柜看里面的药,几分稀奇的样子。
顾逸笙和梓旭站在最远处,正不知如何是好呢。
孟柒立于一处,看起来好像身处另外一个世界。
丰芷爵身边的侍卫则自动的站在他身后,小小的济世堂,已经被挤满了。
“一个上午为止,有多少人来看病了?”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丰芷爵轻声问道。
元初寒微微眯起眼睛,扳了扳手指,然后摇头,“数不清了。”
丰芷爵笑意更甚,别看年纪小,从样貌也看得出他年纪不大,但是身上却有一种别样的气势。
“迄今为止,我欠了这济世堂多少钱了?”原来,他今天也不止是来微服游玩,也是来还钱的。
“有账目的,梓旭,把账目拿来。”元初寒喊了一嗓子,结果没人应声。
扭头看过去,梓旭正愣神儿呢。
翻白眼儿,元初寒起身,“有没有点出息啊!”还得劳烦她自己动手。
走向柜台,那陈郡主还在翻药柜。
“那是马钱子,有毒的。”拿起账目,一边好心告知。
陈郡主立即将药柜塞进去,然后转身看着元初寒,“没见过,好奇。”
“药房大同小异,基本上都是这个样子。诶,这个孟大夫应该知道的。”扭头看向孟柒,这位还真是超凡脱俗,有武侠小说中神医的样子。
孟柒看过来,不过什么都没说。
“孟大夫的府邸啊,寻常人是不许进去的。就是我,也进不去。”陈郡主从柜台后出来,一边摇头。
元初寒暗暗撇嘴,这世上像她这么平易近人的神医大概再也没有了。
“这是账目,黄公子请过目。”将账目递给丰芷爵,这可是一笔不少的钱。
陈郡主跑到丰芷爵身边也跟着看,她和他贴得近,在元初寒看来,这陈郡主应该很喜欢丰芷爵。
“穷苦人真的很多啊。”看了看,丰芷爵叹了一声。
元初寒点点头,这是肯定的。
“将银票给馆主。”抬头看向侍卫,侍卫拿出一沓银票来,走至顾逸笙面前递给他。
顾逸笙接过来,一边冲丰芷爵点点头,接受皇上的钱,他还真有些诚惶诚恐。
正在说话间,又有人走进医馆,陆续的,已经开始排队了。
顾逸笙过来帮元初寒打下手开药方,梓旭腿儿打颤的走到柜台去抓药,数次抓错。
后来不知何时,元初寒发现,孟柒开始帮忙接诊了,她看了他一眼,唇角的笑扩大。
某些人,看起来是冷的,其实心里是热的。这个孟柒,显然就是这种人。
梓旭抓药抓不过来,丰芷爵最后起身走向药柜,“我帮你。”
“啊?”梓旭瞅着丰芷爵,更是颤抖起来。
“我也来我也来。按照这单子抓药是不是?这个秤我不会用啊。这样吧,你来看秤,我和公子抓药。”陈郡主跟着跑到丰芷爵身边,也吵着帮忙。
梓旭点点头,还是诚惶诚恐。
医馆里一时和谐忙碌,每个人都开始干活,就连丰芷爵的侍卫都开始帮着打包药材。
“阴虚阳虚,阴阳双补,否则你这身子再亏空下去,活不过两年。”孟柒清冷的声音传进耳朵,惹得元初寒扭头看过去。
看病的是个中年男人,瘦瘦的,脸白白的。
“阴阳两虚,我先给你扎两针缓缓,能更好的吸收药性。”起身,元初寒拿着卷镇走过去。
孟柒看了她一眼,似乎听说过她针灸很厉害,所以什么都没说。
“走吧,内室。”摸了下脉门,然后挥手示意那中年男人进内室。
男人听话的起身往内室走,元初寒随后,孟柒看了一眼,也跟了进去。
“孟神医,你这是打算偷学么?”微微仰头看着孟柒,元初寒笑道。
“郑大夫不准么?”垂眸看着她,孟柒淡淡道。
“有何不可。孟神医被称为活神仙,不知活神仙专攻的是哪门?”示意中年男人脱衣服脱裤子,她一边询问道。
“毒术。”孟柒回答,而且没保留的样子。
一顿,元初寒睁大眼睛,下一刻竖起大拇指,“厉害。”
孟柒什么都没说,似乎接受了元初寒的称赞。
男人脱下了衣服和裤子,除却靴子还挂在脚上,他几乎全裸。
展开卷镇,元初寒手法极快的取针打穴,寻找穴位十分快,旁边孟柒也不由得认真起来。
中年男人发出轻哼,他握了握手掌,觉得手脚有力气了。
“郑大夫打穴如此精准,前所未见。”孟柒说话,而且还是一句夸奖。
元初寒笑笑,“多谢夸奖。”
孟柒看着她,面容虽清冷,可是有些东西,是用眼神传达的。作为同行,他们对对方都生出几分赞赏之意。
一个下午,丰芷爵和陈郡主俩人都累的不行,疲乏之意已经挂在脸上了。
“看病的人真多呀。”陈郡主晃动着手臂,看她的动作,完全随心所欲的样子。
丰芷爵坐在椅子上喝茶,也不由得点头同意。
“傍晚了,咱们可以下班了。”看着外面已经快要落下去的太阳,元初寒叹了一口气,终于完事儿了。
“这一天这么快就过去了,从来不知,时间可以过得这么快。”站起身,丰芷爵叹道,小小年纪,几分忧愁。
元初寒看着他,心里几分同情,生在帝王家,没办法的事儿。
“咱们回去吧。”也该回去了。
“恭送公子。”元初寒假意的曲了曲膝盖,笑容满面。
丰芷爵看着她微笑,随后离开。
陈郡主挥挥手也快步跟上,那模样有几分像跟屁虫。
孟柒最后冲着元初寒颌首,然后走出济世堂的大门。
顾逸笙弓着身子,梓旭则已经一百度弯腰了。
“行了,都走了。”看他们俩一眼,元初寒捶了捶自己肩膀,这一天下来她也很累。
梓旭一屁股坐在地上,顾逸笙站直身体,“这皇上看起来很平易近人。”
“没错,是个好孩子。”坐下翘起二郎腿,拿起茶盏猛灌几口。
“梓旭,收拾收拾药柜,将药材都挑拣出来。”顾逸笙着手收拾地面,一边吩咐梓旭。
药柜上,许多药材都混在了一起,这都是陈郡主干的好事儿。她抓的药材不是多就是少,抓多了就随手扔在柜台上,导致现在柜台像被打劫了一样。
“你们慢慢收拾吧,我走了。”起身离开济世堂,夕阳暖融融的,尽管空气有些凉了,但仍旧很舒适。
在街上走了一段路,之后拐进巷子里,兜兜转转,最后回了王府。
今儿郑王没出去,这几天帝都的朝臣一个接一个的请他,他忙得很。
虽然不想赴约,可是为了体现出他与任何人都没有私交,每个人请他他都得去。大家都一样,也就不会引起怀疑了。
“今天人很多?瞧把我家元宝累的。”瞧着元初寒出现在眼前,郑王立即起身迎过来。哄孩子似的搂着她肩膀拍拍,一边让她坐下。
“别提了,今儿小皇上去了。”接过香附递过来的茶,元初寒一边叹道。
“原来如此。”郑王在旁边坐下,恍然。
“小皇上,陈郡主,还有那个北方的神医孟柒。一大堆人在医馆里,小小的医馆都要被挤爆了。”其实就算人再多,他们三个人分工明确也不会很累。他们都是生手,所以反倒给弄得手忙脚乱。
“皇上没看出什么吧?”郑王觉得,丰芷爵不会往别的地方想。
“当然没有。他只是个孩子,和其他人可不一样。”元初寒老神在在,听得郑王也笑起来。
“与皇上相比,我的元宝的确是个大人了。”如此说,很明显在他眼里元初寒还是孩子。
无奈,元初寒点点头承认,她是孩子。
郑王在,丰离都会陪同他用饭,作为女婿来说,他做的很好。
这几天不间断的赴约,郑王也有些疲乏,喝了一杯酒吃了些饭菜,之后就先离开去休息了。
元初寒看着他的背影,最后叹了口气,他年纪愈大,身体也越来越差了。
“想什么呢?”她叹气叹的如此大声,丰离想忽视也难。
元初寒转过头看着他,“我家老头身体越来越差了,记得我还没来郴州的时候他还能提起一桶水呢。现在,走动走动就疲乏的想睡觉。”
“你没有给他瞧瞧么?”她就是大夫,诚如郑王那时所说,有她在,最不怕的就是生病了。
“瞧了,没办法,就是年纪大了。”人老了,身体机能都开始衰退,这是自然规律,任何草药都治不好。
丰离没有言语,只是给她夹菜。
“今天小皇上去济世堂了,如你所说,带着陈郡主,还有那个孟柒。陈郡主看起来很喜欢皇上啊,一直跟在他屁股后头。”一边说今天的事儿,元初寒一边往嘴里塞食物。
“有心计。”丰离闻言,淡淡的说了一句。
扬眉,元初寒盯着他无波澜的脸,“你说陈郡主啊,我觉得还行啊。”不像是很有心计的样子。
丰离薄唇微扬,他没有解释,但是否是说陈郡主,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个孟柒很不凡的样子,他擅长的居然是毒术,有时间我得向他请教请教了。”毕竟她不擅长,还得向专业人士讨教。
“先不要着急,过于急躁,有可能掉入他人的陷阱。”丰离则不急,这么多年,他也很想解了身体里的余毒。但是,绝对不能着急。
看着他,元初寒慢慢的点头,他说的对。
“今晚我家老头在,你还打算霸占我的卧室?”这几天郑王被请走,晚上都不回来,丰离就堂而皇之的住在她的卧室里。而她则被驱赶到了阁楼,连一句反抗都不能说。
放下玉箸,丰离悠然的拿起茶盏喝茶,“你想让本王住在外面?”
“大哥,你的王府那么多房间,干嘛非得抢我的卧室,你很变态。”无语,以为郑王在他能收敛收敛的,结果可想而知,他就不知收敛是什么意思。
丰离不理会,似乎根本没听到她说的话。
“喂,没听到我说话啊!”他根本就不理自己,元初寒翻白眼儿,扯着嗓子大喊,饭厅外都听得到。
“给你。”丰离理她了,只是却转移了话题。将一个长条形的木盒递给她,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
哽住,元初寒也没招儿了,她已经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