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李氏和薛氏就知道了五娘的下落。
不出三娘所料,李氏也觉得五娘暂时不要回到王家来比较好。虽然难免会让然寒心,但是李氏的出发点却是为五娘打算的。
“我昨日就在想,若是五娘找到之后应当如何安置。”李氏脸上有明显的倦色。
三娘不由得感叹,孙氏这个嫡亲的祖母不问不问,却要劳烦李氏这个叔祖母来操心。其实她自己不也是算准了李氏不会对五娘不管不问,才将五娘的事情推给长辈们吗?她怕麻烦,长辈们却是不能嫌麻烦的。三娘看着李氏脸上明显深了一些的抬头纹,心中有些愧疚。
“我在承德府那边有个陪嫁庄子,先将五娘送到那边去住着,对外就说是我娘家的侄孙女。等过得一两年,京中的人将事情淡忘了些,就说五娘当初是突然发了疾病,送到了庄子上去静养。因怕太多人知道了会养不好,便对外隐瞒了。”
李氏想得周到,不过想要京中人不追究这件事情,哪里是凭着王家人几句话就能解决的这么简单?若真是如此,他们也不用将五娘送走了,人言之所以可谓,是因为它能要人命。
李氏看了薛氏一眼:“你回去让人去给五娘收拾些东西,用马车载了去南城门门口等着。这件是是我做的安排,就由我去给五娘一个交代,你不要出面了。”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五娘对薛氏的态度有些冷淡。李氏是不想让五娘以后怨怪薛氏,觉得是薛氏趁机将她赶走,可谓是用心良苦。当家主母就应当是这样的气度和担当。三娘和王筝都在一边暗暗记下了。
薛氏也明白李氏这是顾念她,才帮她收拾了这个烂摊子,不然若是李氏不管的话。孙氏又是那个样子,这种事情势必得由她这个嫡母来做。但是由她来做和由李氏来做,在五娘和其他人的眼里是截然不同的。
“是。婶婶,我这就回去收拾。”薛氏恭谨道。
李氏点了点头,又对三娘道:“她自小就与你要好。你便跟我一起去送一送她吧。”李氏目露怜惜,“你就要出嫁。以后你们姐妹还有没有机会再聚还很难说。”
三娘忙应了一声“是”
三娘懂李氏的意思,即便以后五娘要嫁人,也不太可能是嫁到京中的人家的,到时候说不定一个天南一个海北,这一生能不能相见还真的很难说。
在这个时代,一出嫁就是永别的事情再平常不过了。
“所以啊,我常说你们做姐妹的。要相亲相爱,相敬相助。能一起长大是缘分,也是难得,所以要珍惜。因为以后能不能一起走下去,很难说。”
李氏这话语重心长,是她对晚辈们的教诲和期望。
她是看着三娘和王筝说的这番话,王筝朝李氏一笑,故意刁钻道:“母亲你对我和三娘说这个做什么?我可是她姑姑,我是长辈,可不是她姐妹。”
三娘点头接道:“所以啊。我们做姑侄的,要我敬你爱,我依赖你,你帮助我。能一起长大是缘分。太难得了,姑姑你以后可不要拒绝我的要求,你是长辈,要一直让着我。”
“好你个刁钻的妮子,看我不教训你。”王筝怒道,见三娘灵活地上前去扶了李氏的手,一副乖巧的模样,不由地气急,最后却是忍不住“噗哧”一笑。
李氏哭笑不得地看着两人,脸上的忧心到是散去了不少。
关于五娘这件事情的处理,想必李氏是商量过王显的,而王栋本就不太管女儿。他信奉这时候的文人的那一套教儿不教女,把女儿完完全全丢给了后院的妻妾,虽然三娘觉得王栋在儿子身上花的心思也少得可怜。所以有李氏接了这个烂摊子,他想必是很乐意,半点反对意见也不会提。
三娘和王筝陪着李氏去看五娘。
李氏在接到消息的当口就悄悄派了人去安顿五娘,因此几人去的地方是李氏为五娘临时找的一个落脚之处,外城的一家小客栈。
李氏派来安排的管事十分稳妥,三娘跟着李氏从后院进门一直到找到五娘待着的房间,一路上都没有遇到过什么人。
李氏身边的丫鬟上去敲了敲门,一个中年嬷嬷开了门探出头来,待看清来人时候忙将门打开了,恭敬行礼。
李氏径直走了进去,三娘想了想也抬脚跟了上去。
三娘第一眼看到做在床上的那个面色木然的人之时,实在是不敢相信那是五娘。
五娘还是穿着前日出门之时的那身衣裳,她的披风早已经不见,里面嫩黄色的小袄已经脏得不成样子了,最刺目的是小袄上从衣襟一路蔓延下来到群襽边的血迹。她的鞋子早已经不知道在哪里掉落了一只,只剩下左脚还套着一只绣鞋。
她似是没有听到有人进来,依旧是在那坐着,一眼不发。她此时头发散乱,脸色苍白,嘴唇却是冻的有些发乌,只拿眼睛盯着裙上的血迹发呆。
李氏几人一看到五娘这个样子,心里就一阵发酸。
三娘也忍不住心中怜悯。却也不禁想到,这样的五娘难道没有引人注意吗?
她不知道,五娘在天还未亮的时候就蜷缩在了南城善棚附近的角落里,一直没有起过身,直到李氏派的人找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让你来不是要你好好照顾着吗?怎么不换身衣裳?换一双鞋子?”李氏责怪那个刚刚开门的嬷嬷道。
那嬷嬷面上有些委屈:“奴婢找了衣裳和鞋子来要给五小姐换上,可是,小姐她不肯换,我一碰她的衣裳她就喊叫,奴婢怕将人引来,正着急呢。”
果然,众人看见五娘坐着的那一张床上,在她旁边放着一身绿色的衣裙,还有一双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