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愈加阴沉,风子扬看向风细细的眼神亦冰冷得几可冻死人:“你敢敷衍我?”
他的态度愈是强硬,却反激起了风细细的怒意与傲气,冷笑一声,她抬手掀了仍旧盖在腿上的锦被,径自下了软榻,就那么傲然而倔强的站在风子扬面前:“敷衍你又如何?他是你儿子,却不愿认你!你该做的,不是在这里威逼我一个孤女,而是好好反省自己的作为?”
她这一番话,说得理直气壮又尖锐冷厉,直将风子扬气得脸色泛青,一时竟无言以对。
“你……大胆!”好半晌,他才生硬的迸出这三个字来。
风细细压根儿也懒得同他多说,只冷淡道:“侯爷若没有其他话说,就请便吧!你想知道的,我的确无可奉告!”她也真没什么兴致同风子扬多说。
反倒是风子扬,在深吸一口气后,终于压下了心中怒火,沉声开口道:“这么些年,我虽没问过你什么,但总算不曾让你受饥寒之苦,你怎敢如此同我说话?”言辞到底软了几分。
他也是在朝为官多年之人,自然知道强压不成,便需怀柔的道理。
他不说这话倒还罢了,一说了这话,风细细倒真忍不住笑了出来:“承蒙侯爷恩德,多少赏了口饭我吃!不过侯爷如今也总算是得偿所愿,鱼饵终于将鱼钓上来了不是吗?”
说着这话的时候,她心中早已如沃热油,火烧火燎的,既是痛又是怒。
她虽从没将风子扬当亲人看待,但此刻听着他以这种理所当然的恩惠口吻说出这话时,她却仍是不由自主的要为风细细抱屈。这种父亲,拿着亡妻留下的财产,养着亲生的女儿,却用这种大恩不言谢的口吻来说话,岂不令人心寒。
而从风子扬这话里,她也可以明明白白的听出对方的言外之意,若不是风子扬还想用她来求得风入松的谅解,甚至以她为饵,引风入松回来,只怕他早将她扫地出门了。
眉心不期然的攒成了一个“川”字,风子扬冷淡道:“你本非我风家之女,还待如何?”
这一句话,恰如一道惊雷,直直的劈在风细细头上,又如一桶冰水般,冰得她头上脚下一片冰寒,也同时明澈透亮,从前所有的不解,所有的不平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她的脑中在这一刻,更是只剩下了四个字——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原来风细细压根儿不是风入松之女,所以瞿氏过世后,风子扬才会视她如无物,从来不闻不问。而且……或者,她也根本不是瞿氏亲生之女,否则的话,连国公府又怎会如此待她?原来如此,原来真相竟是这样的!
深深吸了口气,又长长的吁了口气出去,这一刻,风细细忽然竟觉无比轻松。轻快的仿佛卸去了从前身上那些重重的枷锁,从里到外都无比的清透明澈。
展颜朝风子扬一笑,她道:“这么说来,这么多年,侯爷都从未将我视作女儿?”
她的无谓与过分的轻松,却让风子扬在意外之余,也无来由的只觉憋屈,但他仍是点了点头。风细细要的正是他的首肯,见此忙又追问道:“那我大哥呢,他知道这件事吗?”
“那当然!你入府时,松儿已将十岁了!”略事迟疑,风子扬仍然如实答道。
风细细点头:“这么说来,虽然并无血缘之亲,但大哥确是将我视作亲妹的?”说这话时,她的语气也并没有太大的起伏,只是纯粹的问话而已。
见风子扬点头,她又问道:“那母亲呢?我记得……母亲是很疼爱我的?”沉默良久,风子扬到底还是点了头,阴沉的面容却在不经意间染上了几分灰败,为他平添了几分苍老憔悴。
只可惜,风细细对此压根就视而不见,她只平静的又问了下去:“依大熙律,我依然可以继承母亲所留下的财产,对吧?”早些时候,她就已仔细研读过大熙律,因此也并不等风子扬答话,便又继续道:“大哥若真回来,我必会劝他回府见你一面!作为交换,我希望侯爷能将嫣红等人的卖身契都交我处置!还有……明儿我就搬去凝碧峰别院……”
交待完了这些,她更不多言,只扬声叫道:“嫣红,送客!”
她的冷静与处事,在在都让风子扬吃惊不已,及至听得“送客”二字时,风子扬才终于会过意来:“你……”他有心呵斥几句,但话到嘴边,眼见风细细平静面容,竟又觉无话可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