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若是在等待,那便是度日如年。
有人说打发时间的最好方法是刺绣,但无奈李清瑟确实不会刺绣,于是便改为习字。整整十日,舒云宫谢绝一切交集往来,她不走,不代表其他人不来,而这十日,除了几日去尚书房上课,她便被迫接待客人。
这客人有时候是太子,有时候是二皇子,有时候是六皇子,有时候则是六皇子带着害羞扭捏的那桑国凌尼王子。
她犹豫的心不由得再一次彷徨,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
最开始被莫名其妙的猥亵,对三人愤怒,其实现在想想,他们猥亵的都是之前的李清瑟,她也不是那人,没必要因此生气,自从她表明了态度,他们便收敛了,如今想来,也不是怎么生气了。
对之前的愤怒想必,现在更多的是面对麻烦的烦恼。
三人心仪于她,但她身份对外为公主,怎会很快改变?与凌尼的婚期已近,她难道真要将自己的婚姻当儿戏?若是说她能喜欢太子等三人,若是没有这身份的牵扯会喜欢的,但若对方是凌尼,她怎么也无法忍受。
她是个现代女子,虽然这几个月古代思维将她改造的七七八八,但也有自己的坚持,婚姻不是儿戏,她绝不为了婚姻而婚姻,这样害的不只是她,还有对方。
每一次习字,都会想很多心事,随着心事慢慢加重,她的字也就习不下去了,今日的习字想必,也到此结束了。
李清瑟将最后一个字写好,经过这几日的苦练,这字写出,方方正正的已经可以勉强拿得出手了,观者会觉得这是五岁孩童认真好学的作品。没办法,这种毛笔书法,最是能考验人的功夫,不能速成,她已经尽力了。
叹一口气,缓缓走到门边,用盆中水轻轻洗手,手上墨迹不在,未有凝脂之白。
“主子,晚膳到了。”小朱子拎着两个硕大食盒,正好与欲走出舒云宫的李清瑟打一个照面。
李清瑟微微一愣,眼中逐渐回过神,从自己一直的思考中醒来。“送进去吧,我出去走走。”
“是,用奴才陪您吗?”小朱子忙问。若是其他宫的主子,这句话就是废话,主子外出哪有奴才不跟着的,但他家主子例外,出门很少让他跟着,刚开始有些别扭,后来也就习惯了。
但今天却不同,他能看出主子有些魂不守舍。从静妃无故消失的第一天,主子还算正常,而后就逐渐沉默,眼神中有着淡淡哀伤。在他的理解中,也许是主子思念静妃娘娘。
“不用了。”
丢下一句话,李清瑟便出了宫门。心情烦闷,她想得到放松,去哪换一口新鲜空气?静宁宫……
在小花园,清瑟蹴足,微微抬头,夕阳西下,天色未暗却红,是火烧云。
东倾月说他先去熠教和教主回报说未找到凤珠,而后便在十日内来找她,如今,已是第十日了,也许他有要事缠身,也许他有离不开的理由,她却不知道应该相信否。
两人认识那么久,夜夜同床共枕,他却没碰她,难道是他真的不喜欢她?若是个正常男子,血气方刚,最心爱人在身侧,怎么可以安然入睡?
这可笑的问题李清瑟今天竟不知为何定要反复思考,因为她越来越不敢肯定东倾月到底是喜欢她,还是在利用她!
李清瑟很想扇自己一个嘴巴,重重扇一个,她什么时候学得如此“娘们”?还学得如此卑鄙?竟然学会了怀疑!若是东倾月真是利用她,就应该将她直接带出去叫给熠教教主,毕竟这凤珠并非未找到,而是在她体内罢了。
那熠教教主到底将她是煎是炸,她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李清瑟最终一咬牙,在心中狠狠骂了自己一顿后,下了决定。她要相信东倾月,要等他!总有一天,他会带她离开,时间,现在需要的只是时间罢了!
……
今天李清瑟无法再淡定,因为皇上竟然让其大婚!
“父皇,这个……难道不能再过一阵子吗?儿臣现在还没做好思想准备!”李清瑟疯狂,难道真要成亲了?难道真要和那不男不女的凌尼!?不行啊!她是正常女人,那凌尼除了身子是个男人外哪里还是男人,与凌尼成亲和搞百合有什么区别?
皇上微微疑问。“瑟儿,这日子是钦天监定的,却也是经过你的同意,如今怎么又反悔了?”皇上并未认为李清瑟会抗拒这婚事,毕竟他对李清瑟已经一再包容,大鹏国公主,从来都没有可抗拒婚事的,更没有一女侍二夫的,但在这五公主李清瑟身上却开了先例。
清瑟微微咬着下唇,双眼不停动着,却不知要如何决定,要直接拒绝?不说桑贵妃能不能饶了她,就连皇上也不会同意。
她虽然现在这副身子只有十五岁,但她在现代是个成年人,最基本的判断事物能力是有的,皇上一言九鼎,哪是她耍赖撒娇就可以放过?她是皇上救命恩人的女儿,如今却也在皇宫顶着公主名头,就得做实事。
她知道自己已经有了皇上网开一面给的种种好处,若是再“任性”的耍赖,那便是持宠而娇,用最大白话就是“给脸不要脸”了。要不然……她不等东倾月,直接逃了?
逃!?
一个字,如惊雷一般炸了她,那种想法迅速在她脑海中蔓延,如同燎原之火一般。
后来她与皇上说了什么,就连自己都有些记不清了,浑浑噩噩的离开御书房。整个脑袋翻来覆去都是那个字——逃!
她现在要银子有银子,要金子有金子,那么多钱花也花不完,还在这殚精竭虑地干什么?!
不行!
这挑战性的主意刚刚想出,就马上用另一个想法驳斥了自己!联姻公主逃婚,皇上能不找她?那时候找到她估计就得降罪了吧。还有太子他们能放过她?他们要是找到她会不会直接将她“金屋藏娇”?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大鹏国领土甚广,又没有汽车火车和飞机,就凭两只脚走路或者买个马车怎么也得快两个月才能出国,出了国她去哪?会不会有语言的障碍?会不会碰上地方恶霸?一个女人,就算是带上小朱子,也就两个人,没武功,还带着那么多银子会不会让人盯上?
她此时真想化身为无知的小姑娘,头脑一热就跑了,也许还真能瞎猫碰上死耗子逃出去,不过就算是出去又能如何?她身份说不清道不明,连个光明正大的身份都没有,她未来要干什么?守着一堆钱财坐吃等死?
更重要的是,若是东倾月真的回来接她,而找不到她,那怎么办?
说到底,又回到了那个问题——等,还是不等!
不知不觉,走到了静宁宫。之前的静宁宫十分萧条落魄,如今的静宁宫更是堪比冷宫。因为静妃的失踪,整个皇宫都传得沸沸扬扬说静宁宫有鬼,当年的太监宫女纷纷莫名死亡,如今最终静妃也消失了。
她觉得皇上不会这样如此怀疑,但皇上到底在想什么,她却不知。
看着静宁宫,想起之间发生的一切,她最终一咬牙,做了决定——等!
……
一则消息,震惊朝野,震惊后宫!
五公主李清瑟要亲自挑选驸马!
整个京城都震惊了,因为大鹏国公主皆是和亲,从未有过嫁给本国人的先例,如今却第一次要在本国选驸马,别说京中才子,就是整个大鹏国的年轻俊豪都跃跃欲试,试问,娶妻哪有比娶一位公主更威风的事?
几人欢喜几人忧。
最高兴的,自然要数崔茗寒了,因为李清瑟嫁给他,这是迟早的事,而这公主选夫的结果已定,他只要准备好迎娶她便可。
最激动的要数赵灵修,他原本对清瑟已经死心,甚至还断言自己将来不会再喜欢一名女子如同公主一般,本以为与公主有缘无分,却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公主竟然可以自己选夫,那……公主会不会选他?怎么想,都觉得他与公主是最合适的,无论是出身还是年纪。激动,无比的激动!
怡景宫,主殿还在修缮,本来皇上提议让其再选择一处宫殿,但桑贵妃却坚持在此,因为这有那桑国风格的宫殿群,是她与大鹏国皇上爱情的见证。此时一众人生活在偏殿。
“凌尼,皇姑姑要和你说抱歉了,皇上说你不可成为五公主的第一夫君,只能在她选择了正式驸马后成婚,但凌尼放心,瑟儿是个好姑娘,她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何况还有皇姑姑给你做后盾。”提起凌尼的婚事,桑贵妃就对他愧疚。凌尼好好一个大皇子,跑到这来当小妾。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不也是这么可怜?在那桑国,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王,最后也是跑到这大国来当笼中雀了。
人生就是无奈。
与桑贵妃相比,凌尼却很开心。“皇姑姑不用伤心了,只要能……只要能和妻主在一起就行了,妻主一定会对凌尼好的。”说着,便害羞地低头,哪有好人家男子这么说话?好像思春一般。
此时,令人意想之处。
皇宫外,户部大员刘大人的家中,刘大少爷刘疏林异常兴奋,他先是敲开了正准备休息的父亲房门,死活拽到了书房,而后便开始问这备选驸马有没有要求,例如什么身高几何,得知竟然全部由公主来选,更是高兴,之前拼死也不入士的他,非要去朝堂参加选驸马,因为李清瑟,他喜欢。
麒麟宫,三兄弟聚首。
“此事,你们有什么看法。”说话的是太子李清睿,稍显急躁,没了往日的温柔平和,他原以为瑟儿能直接嫁给崔茗寒,父皇却让瑟儿自己选夫,而这选夫就在明日的朝堂上,所有大员对带着自家儿子参与选驸马,他一下子没了主意。
李清玄微微一笑,“皇兄有什么好焦急的,这是好事啊,父皇若是让瑟儿嫁到其他国,到时候我们可怎么办?”
最近一直忙于战事的李清泽,刚一回宫就听见这让人震惊的消息,此时仿佛还在梦中一般,很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想和瑟儿在一起,但在外人眼中两人就是亲兄妹,无论如何,他们在明面上是不可能的。
最终只能一声叹息。
李清玄站起身来。
“六皇弟,你这是?”李清睿忙问。
李清玄一耸肩,“皇兄不觉得我们在这是在浪费时间,我们有选择吗?我们从一开始喜欢李清瑟便没有选择,虽然之前我们三人并未因此时聚首,但却默认了一条,就是——我们只能来暗的。所以,瑟儿选谁当驸马,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李清泽也站起身来,“六皇弟说的有理,皇兄,那皇弟就告辞了。”说着,便转身而去。
走出麒麟宫,李清泽冰冷的表情才缓缓放开,眼中有着挣扎,他与她,蓬莱宫和舒云宫,距离那么近,为何却感觉两人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