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人嗜睡如命,整个林家上下都知道,因此就算苏大人新婚第一日懒在床上不起来,林府上下也没有一个人会感到奇怪,反正大家都习以为常了,若哪日苏大人卯时起来,这才匪夷所思,要出大事了。
女婿半个子,罗氏早已把苏大人当做了自己的半个儿子,言语间也随意了,再不是以往提到苏大人时的那般战战兢兢,自己的女婿,怕什么。
相较于罗氏的春风得意,苏谨心却是面色憔悴,一身疲惫。昨晚,她初经人事,现在连行走都不便,更何况要走上一大段路去林嫣的新房。
不露痕迹地退后一步,苏谨心婉言相拒,“舅母,谨心身子不适,就不陪舅母过去了。”
“既然身子不适,等会儿让你舅父过来看看。谨心,你娘疯了,我这个当舅母的,就有责任替你娘管教你,免得外边的人说我们林家礼法不严,尽出伤风败俗的丑事。”罗氏说这话的时候,双眼是直直地盯着苏谨心脖颈上的吻痕,讥讽的意味昭然若揭,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竟然未成亲就与男子有了肌肤之亲,简直是不知羞耻。
女子的贞洁有多重要,苏谨心怎会不知,但凡世间的女子嫁人,夫家都会派专人来检验她新婚之夜的落红,若没有落红,夫家就有借口可以将她扫地出门,休妻另娶,即便夫家承认了这个新妇,她在夫家的日子也注定从此抬不起头。
苏谨心冷笑道,“谨心自问行得正,即便做了什么,也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舅母,您说是吗。”昨晚她会失了清白之身,全是拜舅父林老爷和罗氏所赐,若要说卑鄙无耻,她怎及得过舅父与罗氏,他们为了表姐林嫣,竟想到在洞房花烛夜给新姑爷下药,让顾小六与林嫣圆房,这等事也就只有他们能做得出来,若换了别人,只怕万万都想不到。
苏谨心话中的弦外之音,罗氏哪能听不出来,她的脸上一阵尴尬,处州林家好歹也是江南响当当的世家望族,若昨晚的事传出去,林家第一个没脸。
被自己的外甥女冷嘲热讽地奚落了一顿,还无力辩驳,罗氏的脸色自然难看到了极点,“你们几个还不扶着点表小姐,没听到表小姐说身子不适。”
“是,夫人。”罗氏身后的两个丫鬟忙惊惶地上前,一人一边扶住了苏谨心。
苏谨心只有一个人,身边也没有带着巧兰、娄侍卫等人,她自知挣脱不了,也就不再白费力气了,由着两个丫鬟扶着,和罗氏一同前往林嫣的新房。
罗氏要看自己的女婿,原本与苏谨心毫无干系,但罗氏也不笨,她怕贸贸然地闯入新房,极有可能会惹怒了这个大官女婿,而带着苏谨心就不一样了,苏大人向来疼爱苏谨心,看在苏谨心的面上,苏大人至少不会将她们都赶出去。
林嫣的新房其实离林昭昀的院落并不远,也或许是罗氏着急,今日到林嫣的新房走了径路,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她们就到了。
这是一处独立的院落,院落中种满了奇花异草,两三株古木参天。
一堵巨大的画壁横亘在正前方,壁上水墨挥洒,鲤鱼戏莲,鸳鸯双飞,苏谨心随意扫了一眼,看到那鲤鱼金色鳞片,栩栩如生,便知那是用削薄了的金子一片片堆砌起来,而芙蕖之叶,翡翠莹润,视线略移,旁边的大理石桌上,放了一架古琴,表姐林嫣是不弹琴的,想来这琴多半是用来摆设的。
“夫人,您快进去劝劝吧,大小姐,大小姐……”站在门口的丫鬟看到罗氏过来,仓皇回禀道。